第十八章 各怀其谋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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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和本出身落败士家，却以一朴刀手从军，经近四十年征战，立下无数战功，为朝中宿将，累功绩升为左将军，封妻荫子受世人敬仰。惜征伐东胡之际，在敌军包围之下，卖首降敌，毁却一世英名，并连累一家九族千余口人被诛。故人顺时得小贤名易，危难之刻守节气者难，特以记录，以警后人。
——节选自《平林杂记》
黄沙滚滚，旌旗猎猎，落日的余辉映照在长长的铜矛上，泛起一片金光。万余名东胡骑射兵在长矛手后，整齐的排列在蓟县北门之外，黝黑的脸庞，粗重的眉毛，鹰隼一样的犀利目光，手中握着的小皮盾齐刷刷的压在胸前，所有人都静默无声。他们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大汗，草原上真正的雄鹰，一统东胡草原的英杰——卡敦的到来。
渐渐远处传来一阵急遽的蹄声，轰轰然如雷鸣一般。大汗来了，大汗和他那最勇猛的剌窝斡们来了，东胡兵中一阵骚动，噢喔的欢呼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回荡在烟尘之中。但那百余匹快马却并未停歇，越过护城河上的吊桥径直冲进城去，但眼尖的东胡兵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那领头的大汉，没错这个身披皮甲，满脸虬髯，气势迫人的壮汉正是卡敦。刚夺下幽州不久，草原上那些旧酋长们就联合起来，想趁他和主力部队不在的情况下，发动一场政变，害的他不得不搁置下进军中原的计划，转过头去对付这些在他背后狠狠捅了一刀的家伙们，好在他的威望已是无人可及，得以迅速集结了草原上依然亲近自己的部族，两战之后就轻易解决了这次纷争。“这些不知好歹的酋长们，我给他们带来从没有过的财富，华丽的绸缎，锋利坚固的钢铁，他们却只知道守在草原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多好的机会啊，那个强大的帝国内忧外困，正是长生天赐给我们东胡人的大好良机，这一切以后很可能不会再有了。”满腹怒火的卡敦离开幽州已经够久了，他现在最需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认为本应该早被他纳入袋中的冀州的情况。
马队一进城，卡敦的身边就跟上了一个年约五旬的汉人，这个人虽然穿着东胡独特的皮袍，可长相明显与众不同。这个人就是东胡的平南王，原来的帝国左将军翁和，在卡敦不在的时候，他坐镇幽州，继续筹划南征大计。不过卡敦对他的工作显然是非常不满意，从入城那一刻起就对他不加理睬，翁和也只得驱马跟随在后。一个背叛了自己的祖国，舍弃了自己家庭和亲人的家伙，在新主子的面前又能有什么尊严可以保留呢。
劫掠成性的东胡人给这座帝国北方重镇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浩劫，大部分店铺都还留有被抢掠过的痕迹，基本上所有的店铺商户都已关门，就连旁边的民居也是十室九空。石板铺就的大街上，除了东胡兵结队而行，只可见零星的行人快步匆匆而过。
把马鞭往身后亲兵处一扔，卡敦大踏步的走进了平南王府的大门，看也不看紧随其后的翁和，径直问道：“怎么回事，我可没要一座死城。一个城都管不好，将来我们占领了富庶的内地，你又能做什么？还是不断的给我这样的城市，那还不如让我们东胡人来管，或者一把火烧它个精光。”
翁和急忙趋步向前应到：“大汗，我也没有办法，您的那些勇士一喝醉酒什么都干的出来，我的部队根本制止不了。昨天，又有两队私自跑出去打草谷了，现在没有回来的已经有十几队人，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的勇士会有危险吗。笑话，你那号称二十万的雄师不也被我们一举击溃了吗，现在的冀州又有谁能阻挡我大军的前进。不是我说你们汉人，你们太爱说大话，当官的只会贪污，领兵的又只会吃空饷，你的部队明明只有区区五万人，却非要号称二十万，难道你们真的是可以以一当五，要是那样我又怎么可能打败你呢？哈哈，哈哈。现在我的勇士们酒后高兴一下，你都抱怨，别忘了是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你，给了你从没有过的富贵荣华，给了你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从没遭遇过对手的卡敦狂笑起来。
“那是大汗天纵英才，谋划有方，我的部队在成汉还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没想到一遇到您的部队就迅速战败了。”翁和一边大拍马屁，一边继续说道：“我不是担心勇士们的安全，只是这样劫掠下去，老百姓都跑光了，谁又给大汗耕田，酿酒，放牧牲畜，打造兵器。再说冀州主帅已经换人了，他们把那支舞阳军调过来了，这些人可是世代以战斗为生的，和我的边军不同，不实行征兵制，纯是一出生就为打仗预备的。”
卡敦神色凝重，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是你说过的那支鬼军吗？他们的统帅是谁？我走的期间冀州的暗探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大汗，他们就是那支号称永不失败的鬼军，在成汉的历史上屡立战功。现在的统帅是位刚过二十的年青侯爷，是世袭的恩爵，据说他自幼多病，一直得躺在榻上，不过他父亲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当年我还是个伍长的时候，就在他指挥下做过战，端是神出鬼没，许多部族在他们手上都吃过大亏。”翁和看大汗的态度开始逐渐郑重起来，回答的时候也随之是愈发谨慎小心。
“永不失败是吗，哈哈，和我的勇士们一样啊，那就让我好好看看是他这支下山虎厉害，还是我的草原狼凶猛。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物，居然可以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看来成汉的确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啊。先不谈他，说说他的部队里可还有什么猛将，我就不相信你们的皇帝会放心。”卡敦显然没有把一个连马都不能骑的家伙当成对手。
翁和看了一眼他，微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从旁边的几上拿起一扎信函念了起来：“舞阳军初入城时约为两万人，不过随后陆续有援军开到，尤其是近几日，旌旗不断，人数恐已近十万。并且还在冀州招募流民为新军，短短时间已编成五军。他们的主要将领共有四人。”读着读着，翁和将秘报递到了卡敦的手上。
“安国侯吴青峰、都尉赵峰、校尉强瑞、前锋游弈使王雨……这些人你都认识吗?”卡敦一边念道，一边询问着翁和。
“汗王，这舞阳兵平时是不能离开舞阳的，人我是不认识，不过知道他们都是世袭的职位，这也是成汉朝廷为了表彰他们父辈的功绩。据说都很年青，最大的可能也不到三十，而且都没有打过仗。舞阳兵中的绝大部分也没有上过战场，按惯例战斗力应该是很弱的，可他们的名气实在太大，成汉帝国原来的部队谁都不愿意跟他们开战。”翁和把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卡敦摆了摆手：“那就是一群毛孩子了，这都把你们吓成这样。一个好的战士不是靠他爸爸或者是爷爷们的名声就可以在战场上谋得活命，而只有在鲜血和敌人的哀嚎中才能成长起来。可你，居然就因为他们早就死去了的父辈的赫赫战功就畏首畏尾，止步不前，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好的机会吗？要不是我的勇士们不善于攻城，我根本不会在我走了以后把指挥权交到你的手里，你太令我失望了。要记住，只有进攻，持续不断的猛烈进攻，才会令你们汉人的那个小皇帝臣服，才会令你们这些懦弱的家伙恐惧。说吧，你需要多长时间来做准备。”
翁和沉思片刻，摇头晃脑的琢磨了许久，方开口说道：“需要准备各种攻城的器械，还要打造兵器，招募新兵，派出更多的暗探掌握情况，我看恐怕要等到五月份才行。可那时冀州境内的滏阳河、牤牛河、沁河、渚河、输元河等河流恰逢雨季，河水说不定会暴涨，不利我军行动啊。”
“一个幽州不到一月就全拿下来了，这个冀州就会难上百倍吗？到了五月，我的东胡铁骑又怎么能发挥作用，不能用钱收买吗，就跟买幽州这些官一样，反正这些钱还可以从成汉的国库里抢回来。”卡敦靠在大椅上，冷冷问道。
“汗王，这件事大概没有这么简单。这幽州原有的官员大多是我的旧部，再加之边军都随我出征降了大汗您，城中无兵把守，自是顺势开城归服。可这舞阳军以武勇闻名，现在的兵力看来不下十余万，足以与我军抗衡，何况统军之将年纪尚轻，正是热血之际，心里想的全都是沙场立功，扬名千古，这投降之事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加以考虑，估计还是得靠真刀实枪才行啊，年轻人打疼了，也就知道害怕，知道服软了。我现在比较奇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十几万大军又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呢，他那个小小舞阳何时养了这么多兵啊，要说是吃空饷，那只能做做书面文章，可这秘报应该是大致估算出来的，偏差不大，这人怎么来得呢？背后说不定还有高人啊。”翁和摇头不解。
卡敦打断他的自语，不耐烦的插话道：“好了，好了，就依你。五月就五月，不过越快越好，我这就派人去四乡抓丁，你也抓紧时间，争取早日做好准备。这天眼看就一天热似一天，儿郎们可不习惯，该想家了啊。”说完，一起身，出门而去，这位草原上长大的大汗至今还不习惯汉人的床榻，每晚必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入睡，加上这一路奔波，早就累了。
翁和躬身小心翼翼的将一干人等送出府外，又回到房中对着地图沉思起来，作为一名降将，他可是再也输不起了，南边的祖国是回不去了，满门千口被诛使得他和那个过去效忠的朝廷早已仇深似海；同时这北边的胡地也并非长久容身之处，自己这个外人在他们心中恐怕连条狗都不如，狡兔死、走狗烹的旧例可多得很。但是如果能够夺下冀州，再继续进军中原，就会轻轻松松的最少坐拥四州之地，趁这乱世之机，他这个逆贼又怎么不能咸鱼翻身，开创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基业呢。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对着门外大喝道：“来人，速去传我的令。”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