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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寒蝉注意到他的纠结，侧眸看他，问：“怎么了？”
叶沨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操作游戏人物跳进了隔壁的房子里躲起来。
“我……去搜物资！”
步寒蝉低眸看了眼小孩微红的脸颊，想了想，嘴角轻勾，心情似乎有些愉悦。
叶沨觉得自己忍不住了，他要坦白！他要坦白！首先从网上开始。
然而，对方竟然比他快了一步。
步寒蝉先跟他说：“吹吹，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叶沨一怔，心里一咯噔，顿时感觉自己如坠冰窖，半晌才找回声音，艰难地说：“啊，是吗？”他庆幸自己这个人设也是喜欢对方的，才不会显得他现在那么狼狈。
“是、是谁啊？”他假装大方地笑着打趣，却感觉声音喑哑艰涩，想维持伪音的感觉都难了，忙闭上嘴。
“是个男孩。”他听到男人的声音。
又是一激灵，是谁？！青训营那么多男生，会是谁？
他心里苦涩，还得干笑着，“啊？哈哈哈，是这样啊，我说你怎么不喜欢我呢……”
“喜欢。”步寒蝉打断他，沉声说，“喜欢的。”
叶沨心头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荒谬的想法，声音颤抖起来，嘴上还要佯装不明白，开玩笑着用伪装的女声道：“你……你刚不是还说是个男孩吗？别逗我了。”
刚说完，他听到耳麦里男人的声音：“你不是吗？”
“！”
什么情况？！
他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我……”
男人忽而出声道：“chiffon，你觉得我会认不出你的操作吗？”
叶沨彻底呆住，难道他早就暴露了？
他有些慌乱，慌了不到一秒，又一惊，不对，等等，刚刚之前步寒蝉说什么来着？
他说“喜欢”！他说他喜欢的男孩是他！
“chiffon，”步寒蝉听不到他的声音，微抿唇喊了他一声，又认真说了一次：
“你听到了吗？我说，我喜欢上的男孩是你。”
“我喜欢你。”
他刚说完，在游戏里的叶沨当场掉线。
右下角显示该id处于离线状态。
“……”步寒蝉微蹙眉陷入怀疑。
我是被拒绝了吗？
叶沨刚刚听到最后那句时，激动地抿紧着嘴站起来无声狂欢，不小心踢到了老化的线，直接把网线给拔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出声回点什么时，看到了电脑屏幕上失去网络信号掉线的提示：“……”
叶沨忙手忙脚乱地插网线，等他插好，上线时，人还在队伍里，松口气，忙开麦解释：“我刚刚断网了，你……能接着说吗？”
说完，他没等到对方回复，操控游戏走到步寒蝉的游戏人物旁看一眼，发现对方一动不动，像是在挂机。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在对方身边动来动去，小声出声：“喂？！在不在？”
“你说句话啊？”
“人去哪儿了？上厕所也该回来了吧？”
毒圈很快刷到他们这里，叶沨吃了几瓶药扛着，看到他倒下，忙要扶他，可哪里还扶得了。很快，两个人都变成了骨灰盒子，躺在一块。
叶沨从游戏里退出来后，在队伍里心情很复杂。
他又不好意思主动给对方发微信消息，想了想，只能先退出队伍离开。
步寒蝉去三楼走廊连续抽了三根烟，整个人半倚着栏杆，烟雾缭绕。
在游戏里拒绝告白，最体面的不过就是掉线。
他低头吸了一口烟，皱眉沉思着，也许是他太急了，会错了意，叶沨对他可能根本不是那种喜欢。
他……把对方吓到了。
自从小生活环境使然，阴郁又孤僻，很多话埋在心里不会说，等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往往是经过深思熟虑且厚重深沉的。十七高中毕业后，在电竞方面展现出来的天赋让他被挖掘出来出来，后来直接跟着唯一的朋友易庭生一起选择了这条道路。
出道七年，他的生活没有电竞赛场上那么热血沸腾，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面对着电脑，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成千上百次的狙击训练。
常年严苛且残酷的电竞职业生涯，造成了他冷冽且严谨的一面。比起语言，他更愿意用行动来表达。
喜欢上叶沨，似乎是一件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
他和自己这个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长出来的人不一样。
他很阳光，笑起来很好看。
他很会交际，哪怕他用一张冷硬的脸面对他，叶沨也能将整个run基地的人心温暖。
他还很招人喜欢，背地里用个小号都能认那么多“哥哥”。
想到这儿，烟雾中的步寒蝉眉眼冷峻起来，他找过几个人和他的直播回放看过，他不喜欢听到他那样喊别人“哥哥”。
明明喊他只会喊“welfen”，还好后面他会喊他“师父”，只是他还是会嫉妒。
只是这个小孩又有让他心疼的一面。
步寒蝉几次在心底告诉自己，别纵容他，这条路很艰难，也很残酷，现在纵容他，他以后只会摔得更惨。
可即便故意态度这么冷硬，还是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忍不住想偷偷地关心他，给他不该有的偏爱。就像那只黄色的小奶狗，任由小孩将它捡回来，违规养在基地里。
就像看到休学后，拿着汤勺兴奋地举着手对他说“雇我！雇我！”的时候，他差点绷不住自己脸上的严肃，忙转过身去，开口是让贺烬给他安排个冠冕堂皇还能拿工资的工作，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去所谓的旁听训练。
担心对他太好，他会翘起尾巴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认真训练，担心对他不好，他会又像之前那样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掉眼泪。
步寒蝉将指尖的烟抽到尽头，抬手按在烟灰缸里按灭。双手放进口袋里，转身往回走。
他不是不可以温润温柔，只是如今在这个位置上，由不得他这样，也没有必要，可是……如果叶沨也不喜欢这样的他呢？
二十四五的人，情窦初开，他心思再沉，也有一丝烦躁。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招人喜欢。
他之前从小孩的那句所谓的隔空表白，还有自以为是捕捉到的叶沨喜欢他的细微末节，可能都是他妄想出来的错觉。
但以步寒蝉多年在赛场上沉稳且坚韧的风格来说，没有什么是要放弃的。
叶沨要是……不喜欢他，他可以再努力。
叶沨这会儿躺在床上，都快郁闷死了。
哪还能找到表白现场到一半，被激动得扯断网线的？
现在怎么办？愁。
他失眠了，第二天脚底虚浮，顶着俩黑眼圈上了三楼训练室，看到步寒蝉的时候，强忍着心里的痛意走过去。
还有什么比你喜欢的人跟你表白到一半就强行卡壳再无后续更让人抓狂的了？
偏偏他还尴尬得没办法主动提起来。
“早餐吃了吗？”他刚坐下，就听到旁边的男人问。
这话没什么，可语气不太对啊！
温柔，特别温柔！温柔得他有点点头皮发麻，不习惯。
他忙转头，讪讪地撒谎：“吃、吃了。”其实没有，起晚了食堂没热食了，他不好意思让阿姨再做，又不喜欢吃冷面包，所以干脆饿着肚子上来。
步寒蝉怎么会没发觉他在说谎，叶沨有个小习惯，一说话第一个字就说叠词，表情出卖了他。
他微垂眸，对他说：“叶沨，跟我出来一下。”
叶沨听得有点忐忑，忙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出去。步寒蝉习惯性走在前面，走了两步，想到什么，脚步一顿，慢下来，等叶沨跟上来。
见他停下来，步寒蝉低眸看着他，语气缓了些，又问：“想吃什么？”
“嗯？”
步寒蝉：“早饭想吃什么？”
叶沨一怔，下意识开口：“灌汤包。”说完，忙闭嘴。说是早饭，是以他们这些大龄网瘾少年而言，其实已经到下午一点了。
他昨晚失眠，早上十一点才睡，眯了两个小时过来训练。
步寒蝉点头，掏出手机：“我给你点。”说着拨通一家常订餐的店，几句话说清要求，低眸注意到叶沨无意识地打了个打哈欠，微蹙眉，挂断电话时问：“你昨晚……没睡好？”
这不废话吗？昨晚那种情况问能睡着？
叶沨没敢这么怼，只是抿唇，忍了又忍，开口：“昨晚我们……”
“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步寒蝉出声道，“抱歉，是我弄错了。”
弄错了？？？
喜欢这种事还能弄错？！
叶沨一脸懵，心里隐隐有什么抽着难受，昨晚悬在头顶一晚上的刀突然落下，咔嚓，他感觉心碎成了两半。
他强装笑脸，干笑道：“……这样啊。”
沪记的灌汤小笼包送过来，他们坐在一楼餐桌面对面，步寒蝉看着他吃。
叶沨这会儿心里难受得要命，但吃人嘴软，又梗着脖子硬撑，没有说出什么“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话。
他吭哧吭哧低头吃着，假装不在意地问：“你说的弄错是怎么回事？昨晚吓我一跳。”
步寒蝉看着他，半晌，沉声道：“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他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叶沨一怔：“？！”
步寒蝉看到他脸上吃惊的表情，苦笑了下，说：“你不是拒绝了吗？怎么这么吃惊。”
叶沨脑内峰回路转，突然通了所有关节，小灯泡在脑海蹭地亮起来！
他掉线导致步寒蝉以为他拒绝了？！
“不是，我……”叶沨心里溢出欢喜，忙要解释。
“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你。”步寒蝉看着他认真道。
又是一记直球表白！
叶沨闻言，整张脸蹭地一下爆红。
步寒蝉看他这样，蹙眉：“怎么脸这么红？”说着要伸手向前探他额头。
叶沨吓得忙往后躲，这个动作让步寒蝉道手僵了下，指尖收回，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以他的性格，愿意解释自己的行为，已经很难得。
叶沨当然知道啊！但是他害羞啊！
听到步寒蝉这失落受伤的语气，他心里顿时毫无原则，冰消雪融。
他压着嘴角，小心地出声试探：“为什么啊？你不都以为我不喜欢你了吗？”
步寒蝉抬眸看着他，似是在沉思，半晌，才声音艰涩的开口：
“叶沨，喜欢你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我也不想控制。”
叶沨闻言怔住，一颗心失控地砰砰乱跳起来。
他想了想，狡黠地小声提示着勾唇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掉线可能是因为不小心踹断了网线？”
步寒蝉闻言微愕抬头，接着听到叶沨站起来，嘴角上扬，微倾身靠近他低声悄声道：
“那个……男朋友，我也喜欢你。”
步寒蝉闻言顿住，意识过来了什么，抬眸看向叶沨。春日午后的暖阳照在他的笑脸上，很好看。
他站起来，伸手拉过他，低头温柔地吻了上去。
好像缺失了多年的地方，被填满了。
“welfen，”叶沨在他们在一起之后的某天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男人早就褪去一身冷硬的甲，眉眼温柔的轻声应了他一声。
叶沨勾唇笑：“我觉得，我这辈子注定要爱上你的。”
步寒蝉心头一动，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叶沨想了下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步寒蝉从他荒唐的报警器闹剧的烟雾中走向自己时，叶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沨笑道：“好像不是初遇，是重逢。”
步寒蝉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