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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晴朗的清晨,北京冬天大部分的清晨,都是如此。

周六,上班族忙着补觉,大妈日复一日的奔向最近的菜市场,购置当天所需的食菜,大爷们负着手,继续他们的一天里的第一次遛弯。卖场工作者却早早就起床,他们知道,周末才是他们的主战场。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日常,排得满满的,不存在期望,也没有迷茫。

对于北阳十二中来说,大概半个月前,他们和其他三十一支队来到这个酒店,现在,走出酒店大门的,就唯独他们自己。

简单之中,无形之下,全是失败者的眼泪和叹息,穿着自己最钟意的球鞋,这群少年,登上大巴,奔向最后的赛场。在那里,制霸全国梦想和荣誉在向他们招手,再过八个小时,谁在微笑,谁在黯然,将水落石出。

王学超在检查每一个人的行李包,他不想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很忙,再过两小时,校长,副校长,以及北阳市的教育局,还有负责协管本市文化的副市长,将与他们在球馆汇合。

还有每个队员的家长们,到时候都要来到球馆,这真是一场盛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处理过来。

而球馆那里,还有无数的记者和各界人士将在那出现,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大舞台,承蒙颜雨峰的惊人发挥以及迅猛的网络传播,这场一年一度的全国高中总决赛,受获得的关注,超越任何一次。

关于这些,王学超心里很清楚,不断努力平复的情绪从未平息过,他一边用温和的目光给予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登上大巴的队员,一边无意识的四处张望,在潜意识里,他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哪怕是一个飞虫,他都要在飞过他面前的时候,狠狠的扇飞掉。

对于每一个北阳十二中的队员来说,这都是第一次,从他们微黑的眼圈就知道,其实没有谁昨天睡好了。

“吃饱了没有?”看着走到面前的夜长风,王学超问道。

“嗯!”夜长风脸色明显很紧张,一面是对于越来越近的决赛感受到的无形压力,一边是昨晚接到秦岚的电话,她居然告诉自己,明天,她将跟她一家人,亲临现场,为他呐喊助威。

一家人?夜长风从未思考见家长的问题,然后这个问题就直接出现在眼前,甚至这样的压力,都让他忘记决赛的事情。

坐在位子上,夜长风不安的看着车位,视线看到了走在最后的颜雨峰。

颜雨峰一身黑色的长羽绒衣,过膝的大衣更加修长了他的身形,一个白色的帽衫穿在里面,合帽在头上,遮掩得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

背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挎包,鼓胀胀的,他的装备是全队最全的,夜长风一清二楚,里面放着两双球鞋,高帮一双,低帮一双,全是黑黄色,湖人的配色。还有紧身内衬,护具,绷带,球衣,甚至还有医疗用品,你任何可以想象得到能应对球场突发事情的物品,都在这个袋子里。

曾经自己觉得挺好笑的,现在想想,忽然很羡慕,如果自己现在背着这么全的物品,心情应该会平静很多吧。

颜雨峰来到了车前门,王学超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给了教练一个微笑,一个笑容,顿时令躁动不安的王学超,平静下来。

最后登上大巴,王学超先是扫看车内,在确定没人拉下之后,沉声对司机说道:“走,首钢球馆!”

大巴启动了,在酒店的门口,一群服务人员站在那目送远去,他们知道,无论什么结果,这群少年都不会再回来了。就像其他的那些球队,他们看不见失败者的悲容,也无缘听到到胜利者的欢呼。

当大巴消失在大门,拐弯上了主路,他们便自行的散去。

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感伤还是其他的情绪,日子,总是要继续下去。

首钢球馆大门入口处,高原五人,仰头打探这座在五棵松球馆没建成之前,一直是首都最闪亮的篮球馆,目光显得兴奋又羡慕。

“真大!体面,首都就是首都!啧啧!”龙光吧唧吧唧嘴,说道。

“比我们学校的大太多了,听说明年奥运会的五棵松球馆,比这个还要大一倍,是真的吗?”翟勇问道。

“必须啊!你真是没见识!”王志全哈哈大笑起来,他对高原喊道:“队长,我们进去吧!赶紧买票,占领有利地形!”

“嗯嗯!”韩大柱连忙附和,他急切的表情惹来兄弟们的嘲笑。

“大柱,话说你现在横向发展,有两百多斤了吧!”龙光两手抱全了韩大柱的腰,想举起来,没成功。

“两百二十多了!”大柱有点难为情。

“哇塞,比我学校的校队中锋重了三十斤,大柱,不如来我们学校吧,对了,你现在还打球吗?”翟勇马上问了起来。

“行啦,想什么呢!大柱,别理他!”王志全扯开翟勇的热乎,又一把推开龙光,一副大柱捍卫者的形象。

高原含笑看着大家胡闹,这时候说道:“志全说得对,先去买票。”

队长一声令下,五人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当寻到售票点,这才发现,现在还没营业,顿时傻眼。

“什么情况?”王志全有点慌。

“下午两点开赛,现在才不过九点,估计没这么早开售吧。”龙光看了下表,猜测道。

“那就先去吃饭吧!来的路上,我看到一条街都有卖早点的。”高原想想估计是这个原因,便下了决定。

一行人又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看一辆SUV开了进来,到了门口忽然停住,车窗打开,一个人脸探了出来。

“高原?”那人喊道。

高原一行顿住脚步,高原看了过去,不由一愣。

“陆迪?”

“不是我是谁,先等等,我把车停好先!”驾驶位上的陆迪哈哈大笑,一阵风一样领了门卡就开了进去。

没多久,三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陆迪,高原看看后面两人,心里暗惊道:怎么他也来了。

车锦一脸不爽的走在后面,来到高原等人面前,看着陆迪跟高原拥抱,然后一一打了招呼,最后陆迪侧了下身体,拉着高原指着自己说道:“看看,谁来了!”

“嗨,车锦!”高原面含笑意的打招呼。

“好久不见,高原!”车锦懒洋洋的举了下手,刚到半路就又放了回去。

两个曾经球场对决的双方,此刻,能再相见,少年的情绪总是不能像成年人那样,隐藏在面具下。

很真实,也很直接,高原对着陆迪笑了笑,后者无奈的瞪了眼车锦,而车锦撇了下嘴。

看着三人眼神交流,另外一个人,苦笑道:“总要介绍下我吧,现在我觉得很尴尬啊!”

“哎呀,怎么能忘了你!”陆迪假意的抱歉了下,然后拉着这位面相秀气的年轻人对大家介绍道:“刘小宇,应该有听过吧!”

高原一震,回首看了下兄弟们,大家的表情也一样,分明是都记起是谁来了。

“你好!”高原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伸出手来。

“你们好,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和陆迪,车锦都是认识多久的好朋友,不用生分,大家都是朋友!”刘小宇毕竟是这群人,见识最广,经历最多的,几句话,一下把略微凝重的氛围重新轻松下来。

“看来大家的目的都一样啊!”陆迪见此放下了心,笑眯眯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高原也哈哈一笑。

“对了,吃早点了么?不如一起吧!”高原热情邀请。

“吃过了,不过觉得还能再吃点!”陆迪没有拒绝,不容分说的拉着车锦就走,刘小宇微笑的跟高原跟在后面。

龙光跟翟勇对看了一眼,皆看出内心的一份激动,真的是大场面,刚下火车,就见到了职业球员,居然还能遇见国手,看身高,倒跟自己差不多,不过这气势确实不同凡响。

都是球场上的绝顶高手啊,这几个,随便任何一个要是去自己的学校,那还不是全队膜拜,敲锣打鼓来相迎的大人物。

在经历了大一,加入了系队,院队,校队,其实翟勇,龙光,志全等人,都感受到一种篮球阶级的强烈分层感。

每一个阶级都代表着更强的篮球实力,如果说,在高中,曾经是校队,荣耀的觉得自己很牛,可到了大学,看过了更强的人,就顿时明白了很多,也低调了下来。

当然,也去竞争过,拼搏过,但天南地北,人山人海,哪没有高手呢?

一分天赋一分汗水就是一分差距,翟勇等人心里很清楚,那份曾经时光下的幻想,现在到底还是成了泡沫,在残酷的现实中,破碎了,消失了。

正因为如此,当看到已经是国内篮球距离最顶尖就差一步,或者两步之遥的人物时,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复杂情绪,冲击着内心。

分不出那是喜悦还是惆怅。

而且,要知道,刘小宇的履历,可就是从拿了全国冠军才开始起航的职业生涯,他可真的是国内高中界,最大的传奇啊!

看着队长高原,跟他们谈笑风生,更起了波澜。

也许,这就是一个强者的心态吧!

翟勇暗暗想道。

高原不知兄弟们此刻的复杂心情,他觉得没必要因为跟国手或者职业球员在聊天就胆颤心惊,更不会觉得受宠若惊。

不光他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骄傲,更有的是,他很清楚,他曾经是北阳十二中的队长,作为队长,就要有个队长样。

一种小情绪从心底溜过——我可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北阳十二中!

没走多远,就来到一家看上去,装潢很体面的早餐馆,这么一群大高个的出现,着实惊了很多人,店家连忙上前招呼,领到一个大圆桌前,热情介绍道:“小店早餐品种多多,我们可是家老字号的店,只做早餐,各位想点什么?”说着,就把菜单递了过来。

高原抢先一步,把菜单拿在手里,一边笑着对陆迪道:“还是我来吧。”

陆迪便坐了下来,跟坐在旁边的车锦瞎聊道:“我还真没想到,一个电话,你还真的从广州飞过来。”

车锦脸一红,嗡声道:“凑巧最近休假,另外来北京还有点事。”

陆迪也不说破车锦的这份嘴硬,对刘小宇道:“你的伤恢复得如何呢?”

刘小宇摆弄了下手腕,道:“老伤了,就那样吧!”

“国内搞不定?”陆迪听出意思来。

“嗯,要去美国,匹兹堡那边可以解决,不过现在真的没治伤的时间,先拖着吧。”刘小宇叹了口气。

若不是因为这个伤,自己在队里的发挥,能更好一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欧皇不满意,地位不上不下,吊得心情很难受。

今天出来应约看球,未尝没有见见友,放松下心情。虽跟陆迪认识时间也不长,但他的脾性和成熟的思维,确实让自己既欣赏又佩服。

就拿现在的情景看,三路人马,陆迪从中如鱼得水,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况且还是会做人的问题,而是确实人很真诚才会让大家很信服,这点,让他不得不服。

只听陆迪关切的说道:“有种肌肉胶,刚上市,我听说很有效,香港就有,要么,我托人给你带一盒过来,你先看看疗效如何?”

“哦?膏药的一种吗?”刘小宇有些惊喜。

“倒不是,好像是有助缓解肌肉拉伤和舒缓韧带承压。”陆迪想了想,这样说道。

刘小宇一琢磨,有点心动,笑道:“那麻烦你了,最近我一直要在北京做集训,实在抽不开时间!”

“小事!”陆迪没再说下去,只是看了车锦一眼。

车锦撇了下嘴,嘴里忍住没说,心里暗想:还不是到时候让我去买,真是的,这借花送佛的水平……!

陆迪仿佛有读心术,笑着拍了下车锦,说道:“听说明年你就要去一队,恭喜啊!总算熬出头来了!”

被这一打断,车锦立马说道:“熬什么啊,一队才苦,我在青年队自在得很,哎,好日子没多少了!”

“你看看,嘴里说不要,其实心里特渴望!”陆迪大笑起来。

有了陆迪,场上气氛一直很好,只是翟勇几人,有些缩手缩脚,更像是在旁听,高原也知道,很难用几句话,就能让他们心态做改变,就当一种历练吧。

见状,陆迪便向他们像是随意的问了几句,感慨他们几个,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享受大学的风光,表露出羡慕的情绪,顿让翟勇,龙光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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