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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初得,民心尚未稳定,孙坚知道马虎不得。这不,特地带着长沙前任郡功曹桓阶与自己的一干文武四处巡视。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走多远,就见着自家的逆子骑着一匹马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奔驰,孙坚脸面无光,又不好故作不知,哪能不恼。
“闹市骑马,当街横冲直撞,你可伏法?!”孙坚厉言呵斥。
“孩儿……孙策知罪。”
“既然伏法,来人!”孙坚面色骤厉,大声喝令道:“将此刁民拖下去,打三十大鞭!”
鞭刑,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普遍存在。以软绳为鞭,鞭上缀以钉钩。执刑前先将鞭子置盐水中浸泡,等鞭子吸足了盐水,重量与韧性倍增。往犯人**的后背上甩上一鞭,必定皮开肉绽、血流不止。作为一种古老的处罚犯人的刑法,流传至今,已经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大到天牢逼供,小到家法私刑,鞭刑无处不在,无时不用,可见其流行程度。古往今来,又不知有多少穷凶极恶的犯人死在了鞭刑之上。一名数百斤的壮汉尚且挨不过五鞭,更何况要对一个孩子动三十鞭的大刑!
“太守且慢!”
孙坚疑惑看去,说话的却是一身文士打扮的桓阶。
桓阶,字伯绪,乃长沙本地人,有贤名,明治理。当初区星造反时,就是他的接连妙计使得乱贼久攻长沙不下。等到城破,桓阶被俘,乱贼亦损失惨重。区星大怒之下便想杀他以儆效尤,却被智囊胡盅与一干部下劝阻,说桓阶在长沙名望很高,为百姓爱戴,区星忌惮,于是将他收押在牢中。直到孙坚攻破长沙,听说了桓阶的事,敬重他高风亮节,将他从囹圄中解救出来,为安民心,仍任命他为长沙郡功曹。
此刻,只见桓阶施施然地走到孙坚身前,一丝不苟地向孙坚行了一礼,这才看向孙策,道:“若小人看得不错,公子所骑之马乃是贼酋区星的坐骑!”
他动作得体有序,语言谦卑委婉,显得小心翼翼。这也难怪,孙坚新领长沙,脾性尚不可测。他是武将出身,自己乃文人身份,文武本就存在矛盾,又是刚刚到孙坚身边做事,十足的一个新人。未立寸功却骤为郡功曹,太守之下的二把手,面对众多百战虎将,难免会被人妒忌,故此桓阶的一言一行都显得极为拘谨小心。
面对桓阶提问,孙策点头:“不错,这匹马正是区星骑的那匹汗血宝马,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桓阶听了,笑而不语,却暗自点头:相貌堂堂,年不过十二,却举止得当、口齿伶俐。听说他还带着一帮少年将张癞虎剿灭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他转过头来,道:“当年我大汉武帝得西域神马,喜不自禁,遂吟‘天马徕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今天马来,已归贤主。公子得而欣喜,驰骋街道一时忘乎所以,亦是情有可原!此乃一美事,孙太守何必过分较真!”
“真的?”孙坚还没有说话,孙策却是一喜,睁大了眼睛。
桓阶浅笑点头。
“虚浮牵强!简直荒谬!”谁知孙坚脸色一拉,丝毫也不买账,呵斥道。
原本还兴致勃勃孙策脸挂僵笑。
“阶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将军修葺城舍、立明法,所为不过‘安民’二字。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若为安名,明公当以德化第一,严律次之。明公自言军中无父子,既非父子,是为官民。今明公因闹市骑马而欲对一舞勺孩童动用鞭刑,用法如此,可谓苛酷。法峻则民惧,民惧则心怨,心怨则乱生,此非明公之愿也。故此,还请明公三思!”
桓阶口吐珠玑、舌绽莲花,将众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孙坚忽然朗笑出声,指了指桓阶,一摆手:“你啊!罢了!”其喜怒无常,令众人汗颜。
说着转身欲走,刚走几步,却似想起了什么,霍然折身回来,对孙策道:“我听说你喜欢庐江乔家那个姑娘,叫乔……乔什么来着?”他一拍脑袋,实在想不起来那姑娘叫什么了。这事他也是听陈端说的,陈端本就这么一说,孙坚刚巧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众人骇然,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这还是刚才的严父,倒像个市井莽汉,孙策也只是麻木地点头。
孙坚一拍大腿,道:“你啊,跟你老子我一点都不像!想当年,我追你母亲的时候,可是花了整整三个月,什么烂招、花招都用上了……恩,咳咳。”
面对众人炽热惊诧的目光,孙坚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面色一正,道:“自古英雄爱美人,人之常情嘛。平时看你倒挺有本事的,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反倒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只要行得端、做得正,有什么害怕的。策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啊,你也别揪心,为父替你做主了!也算是对你攻打长沙立功的嘉奖吧。哦,还有,为父已经派人去接你娘了,相信过不了几日你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你娘那儿,自有我去说!”
说罢,孙坚大步流星而去,自去巡视城池。众人紧随其后,挨个经过孙策的时候,却无不是用饱含同情的目光多看了他一眼。虬髯公黄盖不忘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摇头长叹离开了。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孙策。
程普走了过来,对孙策说道:“王成、王起那两小子资质不错,只差一个师傅引导,和我又很投缘,故此我已将他二人收为关门弟子。我听说他们是公子的人,又非说要征得公子同意方愿意。所以老头子我厚着脸皮,来求公子,唐突之处,也好叫少公子原谅则个。”
孙策听了,笑道:“程叔说笑了,这‘求’字伯符哪里敢当。王成、王起兄弟二人乃我患难与共的兄弟,并非什么随从奴仆。能拜程叔为师,自然是他们的福气,我又怎么会不同意!”
得到满意的回复,程普拜谢。
人群散去,孙策一回头,却瞥见还有一人在,正是先前的那个叫桓阶的文士。难道他还有话对自己说,不然怎么会故意落在最后?
“先生……”孙策轻呼,原本速度不快的桓阶自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先生说这匹马是贼酋区星的坐骑,想必先生定然知晓这匹马的来历。如果先生不介意,我也好奇,可否讲给小子听一听。”
“公子严重了。其实据在下所知,这匹马的来历倒也怪诞。听说此马本为湘南居民所得,传说当时它夜中乘月光奔落人间,脚踏彩云,身披银灰。时人以为天马神兽,乃神仙的坐骑,受天帝的旨意降落凡间,寻找救世的主人,所以一时大家都敬若神明。后来不知何故,区星听说了此事,便命人去取。谁料湘南百姓不肯,前去的士兵竟也无人能骑得了此马。直到区星亲往,屠杀湘南百姓,那神驹不知是可怜苍生为了救他们,竟屈服了。区星得了马,大喜过望,以为自己便是真命天子,便将长沙郡府改筑皇宫,自立称帝!这马自然也就成了区星的坐骑。”
“怪不得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这里的郡府房屋甚是豪华,原来是那区星新建的皇宫啊!这匹马的经历,倒比我还要丰富传奇哩!”
听了故事,孙策不禁对这匹马又爱上了三分。他用手在马腹上轻轻地摩挲,银马鼻中喷着热气,打了个响鼻,当真亲昵。
“先生可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我听湘南的居民都称它为‘银月‘,区星也是这么叫的。”
“银月……”孙策轻声念叨着,脸色一喜,笑道,“这个名字好。”
“因月而生,以银为色,好是好。可名有形象,神俊却是不足,若再加‘麒麟‘二字,岂不更妙!”
“银月麒麟……”孙策天真地弯眉而笑,“多谢先生赐名,如果先生不介意,伯符就厚颜笑纳了!”
“哈哈,才疏智短,倒在公子面前献丑了。能给天马取名,伯绪亦是三生幸事!”
孙策转过身,拍了拍马头,道:“以后你就叫‘银月麒麟‘了!”那马儿听了,竟似有灵性般,甩尾嘶鸣,可见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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