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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附近的小公园，他们席地坐在长阶上。叶浅的每一个讲述都会让杨起雲的记忆再一次刷新。她从生到死到复活再到一次次的记起又尘封，所有的经过几乎明了，也清楚了事由。她倒是想一睡了之，不再被旧记忆困顿。可是哥哥因为自己而死，如果忘记，她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只剩下苟且。
“我要见我哥。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不是哀求，反而是迁怒于叶浅。“你不是说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再次忘记，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睁着眼睛等。我不睡觉。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看戏一样看着我被这些记忆耍弄。我要见杨起风。他上班的地方就在那里，他每天走过的路，最喜欢的小吃摊……都在那里……都是他存在过的证据，一个明明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怎么可能消失，怎么可以只是随时会被忘记的记忆……不管你是什么鬼，求求你，把我哥带回来……”语气虽直冲，但提起杨起风就不免哽咽。
叶浅平静回答，“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的执拗而起。一再探索结果，最后只会让你更加混乱。”
“可是我已经记起来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杨起雲反驳。
叶浅无奈叹气，转身便走，搭上了公交车，也默许了杨起雲跟着。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人不是为了所谓的‘结果’一头栽进，只是当下的所闻所见所感一点一点将他们推近那个‘结果’。不由得逃避。
叶浅带杨起雲去的地方是一家隐藏在繁华街道里四楼之上的咖啡馆。咖啡馆外墙没有任何招牌及指示，而店家是几个不会被人记住的天堂接待员，所以这家店的客流仅存在于偶然走错楼层的路人，被店内精致的老旧摆件或是浓烈的咖啡香气吸引，索性进店小坐。可是离店之后，便不会对这里有任何印象。
狭小的电梯门打开，咖啡香扑鼻，然后映入眼帘一面铁丝网隔开的玄关。铁丝墙前面摆着一张上了年头的木柜子，柜子上一个生了锈的铁皮花瓶插满水晶草干花，花叶因为干枯而很多掉落在柜面。在往里走，一面墙的展示柜摆放着各式老旧小玩意。与落地窗外炫目彩灯的热闹相反，店里播放着旋律冷清的小调，灯光昏暗，十分寂寥。沿窗座位里，有个看着书的中年大叔。另一个位置上摆满了各种指甲油和美甲工具却不见人影。叶浅走到吧台前。杨起雲不敢做声，默默跟着。吧台里面有个女生正在冲咖啡，将冲好的咖啡倒出四杯，叶浅拿走两杯，端到坐在窗边看书的男人的位置。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
杨起雲还在愣愣地四处张望，叶浅折回来挪开高高的吧台椅示意杨起雲坐上去。
“那我哥……”还没能说上话，就见叶浅已经走回刚才放了咖啡的位置坐下了。吧台的女生给杨起雲端上了一杯饮料，然后自己拿走一杯咖啡走出吧台找了个位置坐，同样不理会杨起雲
这个地方好像是不被允许发出声音一样，里面的人没有交流，哪怕只是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却也默不作声。杨起雲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闷声喝饮料，是她最爱的冻柠，可是无心品尝。四处张望时隐约听见吧台后的厨房传出炒菜的动静，飘出的香气是她哥哥常做的鸡蛋面的味道。发觉了不对劲，等看到隔着厨房的的帘子有双手伸出掀开，杨起雲立马跳下高椅，蹲着，躲在吧台下。她知道出来的人是杨起风，因为羞耻心和愧疚感，她不敢面对杨起风。
就像是做错事等着被批评的小孩。杨起雲就这么蹲着，掩埋头，听着哥哥缓缓走近走到了自己的跟前的声响，却始终不敢抬头。
杨起风也蹲下，笑着拍了拍杨起雲的头，寻常口气的感慨着，“难得看到我们家大雲不闹，这么安静。”
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杨起雲就更揪心了。不敢哭，努力憋着情绪。怯怯地抬眼看杨起风，不禁伸手过去摸他的脸。他依旧是胡子拉碴的模样，一脸邪笑。杨起雲曾经吐槽过他哥长着一张连笑一笑都会让别人觉得他有什么坏主意的坏人脸。这么一个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人，可是现在却连关于他的回忆都是模糊的。这么一想，杨起雲已经止不住眼泪了。但又怕让哥哥难过，不敢大哭地任凭眼泪哗哗掉然后呵呵的挤出笑容。
因为受周围气氛影响，又或许是杨起雲本身就有太多复杂情绪缠绕。两人都没有言语。杨起雲吃着那碗鸡蛋面，杨起风喝着咖啡。
“你以前不喜欢喝咖啡的？”想了许久的该说点什么，之后杨起雲问了这样一句。压着喉咙，声音小又沙哑。
反而是杨起风开朗大声地回答：“没办法，这群人天天喝，看多了，就入坑了。”
“哦。”杨起雲只是一下回应，然后继续吃面。可是吃了一口，沉下头，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大雲啊，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不要自责，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没事的。”一向粗犷的杨起风却用起了温和的语气，缓缓安慰。可是杨起雲依旧低头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