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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在窗外显得如此的清冷,御书房,经过一个炎热的夏日,也有了寂寞之意,是个落雨的日子,听得见雨声淅沥,敲得整个人寂寞,已经有落叶在风雨中飘落,无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司马逸轩的眉头锁着浓浓的悲哀和寂寞。他双鬓有着隐约的白发掺杂在黑发中,依然是素淡的锦衣,却驱不去一身一心的寂寞。

“皇上。”甘南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太上皇的情形不算好,您此时要不要过去看看?”

司马逸轩半天的时间没有说话,人在出神,好半天好半天,才缓缓的说:“意儿走了有近五个月了吧?”

“嗯,是的,丛姑娘离开京城已经有五个月。”甘南轻声说,“皇上,您不要再难过,或许丛姑娘此时过得很好。忘记了旧事,对丛姑娘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她不必难过。”

司马逸轩淡淡苦笑一下,缓缓转过身,轻轻的说:“甘南,你不懂意儿,她离开京城,不是因为她忘记了所有,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忘记,如果她可以忘记,她就不会离开了。”

“皇上——”甘南讶然的看着司马逸轩。

“那药,朕并没有给她服下。”司马逸轩轻轻的说,“朕让阿萼配了药,在你们都离开后,朕,无法让意儿服下,朕是自私的,朕宁愿让意儿恨着朕,也不愿意让意儿忘记朕。那药,朕给泼掉了,朕对意儿说——”司马逸轩突然落下泪来,他,永远无法忘记当时他说过的话,他,用了最残忍的办法逼迫意儿放弃死亡,他说得虚脱,却让意儿选择了醒来,并远走他乡!“朕对意儿说,丛意儿,你不要用这种办法来让朕感到内疚,朕永远不会因着你的不肯醒来而念记你,朕只会觉得你是个不知进退的女子!”

“皇上!——”甘南觉得自己听错了,难怪,难怪皇上一直以来如此的郁郁寡欢,他是如何度过这许多的时光的?!“您,这是何必?您让丛姑娘恨您,不如让她忘了您,您如此下去,会让您——”

“罢啦。”司马逸轩平静的说,“事情已经如此,而且,阿萼所配的药毒性极大,若稍有不慎,会要了意儿的命,朕不想冒那个险,就算是可以成功,也会让意儿的身体受到伤害,朕绝对不答应。”

“萼公主知道吗?”甘南小心的问。

司马逸轩摇了摇头,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竟然呛出一口血来,吓了甘南一跳,“皇上,您怎么了?您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您这样一直的伤心下去,会要了您的命的。甘北已经四处寻找丛姑娘的下落,她不会有事的,以丛姑娘的聪明,她绝对不会有什么情况的。”

司马逸轩捂住胸口,努力控制上涌的不适,叹了口气,轻轻的说:“不要去找了,如果她不肯自己回来,你们任何人也找不到她。莫家昆派人带来消息,他见过意儿,他告诉朕,意儿是意儿又似乎不是意儿。”司马逸轩觉得头有些晕,停住了口,转移开话题说,“父王怎样了?太医怎么说?”

“太医们说,太上皇是郁闷所致,臣想,是不是丛姑娘的离开也让他心里头难过,他似乎并不是真的很讨厌丛姑娘,小樱说,每每提及到丛姑娘,太上皇都会叹息一番,要不就自己一个人跑到旧居里对着雕像发呆。”甘南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太上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并不讨厌丛姑娘,为何一定要阻止你们二人来往?”

司马逸轩又咳嗽了几声,胸口闷得难受,他坐下来休息,顿了顿,说:“准备一下,朕要去父王那儿。”

小樱为太上皇披上披风,轻声说:“太上皇,外面风大了,您进屋吧,小心吹着了,太医们已经再三嘱咐过,千万不可让您劳累着,也不可多思多想。——咦,是皇上和甘南来了。”

太上皇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清瘦了许多,自从丛意儿离开后,他就没有展开过笑颜,总是淡淡的,专心于朝政,偶尔过来问安也是淡淡的,不大言语,更多的时候是坐坐就走。大兴王朝现在一切恢复正常,百姓们也过着平静富足的日子,这似乎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吧。“来了。”太上皇轻声问,不敢高声,没有多余的气力,连喘口气都是辛苦的,人老了,真是没用呀。

“听甘南说,您身体不太好。”司马逸轩轻声问,看到父亲已经有些苍老的面容,心中总有不忍,“您何必如此?”

“有意儿的消息吗?”太上皇忍不住问。

司马逸轩淡淡的说:“她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我听说有人在乌蒙国见过她。”太上皇并没有理会司马逸轩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她跑去哪儿,是很危险的,那儿还有一个蕊公主不晓得你还活着,现在还独自一个人闭关修练,若是她知道你还活着,岂肯甘心?还是呆在京城里好一些。”

司马逸轩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淡淡的说:“您得好好的休息。”

“逸轩。”太上皇突然说,“意儿她真是太像她的母亲了,当年她母亲被人误会的时候,竟然选择保持沉默,独自一人避于一处,如果意儿没有忘记以前,她会不会也会像她母亲一般?”

外面有太监走了进来,对着司马逸轩和太上皇施礼,恭敬的说:“皇上,太上皇,溶王爷的惠王妃已经生了,是个公主,溶王爷派人过来向您和皇上报喜。”

司马逸轩随意的说:“甘南,去替朕准备一份贺礼。”

惠王妃生下公主百日,溶王爷在溶王府宴请宾客,很难得,太上皇和司马逸轩都送了贺礼,并且亲自光临。

初冬的一场雪,纷纷扬扬飘落,落了一地,时间过得真快,意儿离开到现在,应该快一年了吧,至少也有大半年了,司马逸轩站在溶王府的花园,这儿,他和意儿对面而坐,说出他不得不说出的话,为得只是希望意儿可以活着,如今,她活着,却一心恨意的躲在他的视线之外,不肯露面。

“皇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有些犹豫,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惊喜。

司马逸轩回过头来,看到丛惜艾正跪在他的身后,有很久没见她了,她好象还是旧时模样,只是面容中多了些隐忍和平静,他知道,丛惜艾在溶王府过得并不开心,大家都传闻,丛惜艾在溶王府只是一个被忽视的王妃,一个虚担了王妃名号的女子。“罢了,起来吧。”司马逸轩抬了抬头,示意跪在地上的丛惜艾起来,“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还好吗?”

丛惜艾低垂着头,低低的说:“谢皇上关心,臣妻一切还好。”

“嗯。”司马逸轩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伞外的雪,甘南小心的站在他身旁,举着伞为他挡着风雪。“这儿风冷,不必拘礼,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吧。”

“皇上。”丛惜艾似乎是有些犹豫,轻轻的说,“意儿她今日会回来,和阿萼、臣妻的哥哥一起从乌蒙国回来,过些日子是意儿母亲的祭日,阿萼也有了身孕,臣妻的母亲想要她回丛府住些日子。”

司马逸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丛惜艾,轻声问:“她一直和你联系吗?她现在可好?”

“臣妻前些日子收到过阿萼的书信,自意儿离开后,臣妻就没有见过她,只是从阿萼的书信中隐约知道些事情。”丛惜艾轻声说,虽然说得不是自己,而是司马逸轩心中另外一个女子,但是,可以和司马逸轩如此近距离平和的谈话,对于丛惜艾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这几句话可以慰藉她许多的寂寞岁月。“阿萼说,她带意儿离开京城后就去了乌蒙国她自己的家,因着蕊公主还在闭关,不晓得您的事情,也不知道意儿去乌蒙国的事,所以,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在到了乌蒙国后不久,意儿就消失了,留下了一封书信,不知去向何处,不过前一个月,他们才突然有了意儿的消息,只是,阿萼的书信中有些奇怪的言语,她说,意儿是意儿,似乎又不是意儿。臣妻不太明白,知道皇上或许关心意儿的情形,所以特意告诉您一声,若您想见到意儿,可留在府中,吃过晚饭再走,意儿和臣妻的哥嫂二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昨日阿萼说他们已经起程——”

甘南一愣,什么叫‘意儿是意儿,似乎又不是意儿’?好象之前也听皇上提到莫家昆也说过类似的话。“皇上,臣始终不明白,什么叫‘意儿是意儿,似乎又不是意儿’?臣好象听皇上您提过,但是臣始终想不明白。”

司马逸轩淡淡的说:“朕也不明白,只有见了才知。”面上淡淡的,但心中却满是欢喜,意儿回来了,纵然依然恨着,但是,可以再见到她,他已经满足的不得了。她现在怎样了?日子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和自己说话?还是,会不会已经有了归宿?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应该是车马声,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是意儿回来了吗?她现在怎样了?还好吗?

“皇上。”莫家昆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司马逸轩,微笑着上前打招呼,按照规矩施礼,“有些日子没见您了,还好吗?知道谁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吗?您知道了一定开心的,是丛姑娘,不过,您得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那女子绝非您可以想象!”

“莫家昆,不许在后面讲我坏话。”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仿佛春风拂面,让所有在场的人心头升起一份温暖,那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埋怨和旧时痕迹,“每每总被我听到,事不可再三的。”

众人顺着声音一起望去,后花园的入口处站着一位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清秀的面容,温婉的气质,瞧着很舒服,红色披风上落了些雪,浅浅的笑容如雪般轻盈动人,令人心头轻轻一颤。正是丛意儿,在大家视线中消失了大半年的丛意儿,此时正安静的站在那儿,心平气和的站在旧事旧人面前。

“意儿。”司马逸轩心头喊出这个名字,但是,面上却是愕然的,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见到丛意儿,他,竟然无法相信。她怎么可能如此的风清云淡,难道,阿萼在乌蒙国的时候帮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了吗?包括自己在内,为什么她就如同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意儿——”丛惜艾看到司马逸轩眼中的失落和茫然,心中有些难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情形?“看见你如今模样,我心中真是安慰。你先见过皇上我们再说话吧。”

她会如何?丛惜艾和甘南想着同样的问题,她会好好的和皇上说话吗?还是如何?

丛意儿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妥的表现,她似乎才刚刚看到一直站在那儿的司马逸轩,微笑着,礼貌的施礼,温和的说:“丛意儿见过皇上。”她正要按照礼数跪下,却觉得有一股力量托住了她将要跪下的身体,一个努力平静但仍然有隐约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必了,地上有雪,礼数免了吧。”司马逸轩努力平静的说,丛意儿的反应太奇怪了,她似乎忘记了旧事?!难道她忘记了他吗?“很儿没见了,过得可好?”

丛意儿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恼怒和怨责,温和的说:“多谢皇上挂念,我在外面很好,去了许多地方,玩得很开心。”

甘南有些奇怪,这是丛意儿吗?她怎么可能如此的和皇上讲话,没有埋怨,没有泪水,仿佛大家从不曾相识,只是皇上和臣民的关系?!她可以如此平静的站在皇上跟前不过一人的距离,这是如此难以接受的状况!

司马逸轩苦笑一下,她,还是忘了他。

“意儿?!——”太上皇愕然的看着与众人一起走进来的丛意儿,有些不能接受,她,怎么突然出现了,而且,如此的平和?!“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可能如此的模样?你,你不应该是——噢,对啦,你应该是忘了所有的。”

丛意儿忍不住一笑,似乎真的忘记了,“太上皇,您还真是有趣,一定要把伤痕打开了看才安心吗?我是人,不是可以随便删除内容的机器,我怎么可能忘记所有呢,只不过,那些过去的事情如今懒得想起,您不会还记着的吧?”

太上皇一愣,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司马逸轩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丛意儿,眉目间有着浓浓的悲哀和失落。“你,你应该是忘记了才对的!不可能,如果你没忘,你怎么可能如此的平静?”

丛意儿依然是一笑,笑容若花般灿烂,淡淡的说:“您是指当年我误以为皇上喜欢我的事情吗?若是说那件事,我早就忘了。”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或许他们原本期望着的是一个悲伤无助的女子吧,丛意儿反应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不正常了。难道爱情在她心中真的已经消失?她怎么会如此平静的面对众人?

莫家昆站在司马逸轩的身后,轻声说:“不要觉得奇怪,我最初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平静,好象所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当时我听萼公主说过,她受了一些伤害,来自于您。为了她的安全,避免被蕊公主发现,萼公主一直把她安置在我的一处别苑中,有专人照顾,但是,当我们离开后不久,她就消失了,再然后,就在我们焦急不知如何才好的时候,她却又突然主动与我们联系,让我们安心。等到我们再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模样了,竟然可以平静的谈论自己的过往,甚至我们小心避免提到您的时候,她竟然也可以平静的提及您的名字,这种情形,实在是费解。“

司马逸轩心头一沉,或许终于是达到了目的了吧,意儿终于放下了这份感情,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与他交往?这样,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纠葛,她还好好的活着,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达到的吗?”

“皇上——”甘南轻声说,“有些不对呀。怎么会这样?”

司马逸轩没有吭声,心头却是苦笑不堪,是啊,什么会这样?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如果如小樱所说,太上皇在他和丛姑娘身上同时下了毒,若是太上皇此时不舒服,丛姑娘应该有感觉才对,丛姑娘不能影响太上皇,但是太上皇却可以直接影响到丛姑娘,为什么丛姑娘看起来健康平和,而太上皇却一身一心的憔悴?”甘南轻声说,他的声音低到只有司马逸轩才可以听得到。

司马逸轩一愣,看了一眼甘南,似乎说得有点道理。

大家在桌前坐下,溶王府准备了许多的美味佳肴,但是,司马溶还没有回来,丛惜艾有些为难,平时不在也罢了,这个时候不在,偏偏太上皇和皇上都在,这可是对君不尊呀!“刘河,溶王爷还没有找到吗?李山有没有去醉花楼?”

刘河低下头,额上见汗,低低的声音,说:“去了,但是王爷不肯回来,只说,不过是生个丫头,何必如此隆重,再者说,回来了也是无趣,不如呆在那儿乐得逍遥。”

丛惜艾犹豫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苏娅惠生了这个女儿,一切事情全是由她打理,自从意儿出了意外,被阿萼带去乌蒙国后,司马溶就变得如此,日日流连于花丛间,不肯回府。

“司马溶呢?”太上皇不高兴的说,“他生了女儿,我们亲自过来祝贺,他竟然连个面也不露,是不是对我和皇上有意见?”

“噢,不是,不是。”丛惜艾轻声说,面色有些焦急,犹豫一下,她轻声对刘河说,“立刻去醉花楼,就告诉王爷,意儿自乌蒙国回来了,请他速速回府。”

刘河点头立刻起身离开。

“惜艾,这样不好。”丛意儿温和的一笑,轻轻的说,“你怎么拿我的名字去吓唬司马溶,他若是做了坏事,知道我回来了,还不得吓得不敢露面。”

丛惜艾面上一愣,意儿怎么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这话,难道她的心头再也没有任何的过往?看着丛意儿平静微笑的面容,看不出她的心里如何想。丛惜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为难的笑着看着丛意儿,喃喃的说:“意儿,这,他,我,是不得不,对不起。”

“开个小小玩笑,你何必紧张成如此模样。”丛意儿微笑着说,“若是可以吓他回来,也是好的,他如今在忙些什么?”

太上皇一旁不乐意的说:“一个不成器的东西,现在竟然天天流连在醉花楼,真是丢人显眼,如今这溶王府若不是丛惜艾打理,早不知道成了什么模样,你不知道,这小子竟然连着娶了好几个妾,弄得这儿乌烟瘴气,简直是无药可救!”

丛意儿一愣,看了看丛惜艾,犹豫一下,说:“竟然有如此变化吗?惜艾,真的这样吗?”

丛惜艾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声说:“她们几个住在后面,因着今天太上皇和皇上过来,所以,没让她们出来,免得惹太上皇生气。”

莫家昆看了看一直看着丛意儿的司马逸轩,轻声说:“皇上,罢了吧,她只怕是早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过往,对啦,你怎么没有娶皇后?不会是还寄希望于丛姑娘吧?当时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就不在一起了呢?”

一行人正说着话,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是一个惊喜的声音,“意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丛意儿抬头,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司马溶,他一脸的惊喜,一脸的不相信,大半年不见,他,似乎是长大了许多,眉宇间有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沧桑,而且多了一些玩世不恭,只是见到丛意儿的时候,他的开心却是真的,完全的不加掩饰。

丛意儿微微一笑,她是如此的风清云淡,完全看不出曾经,所有在场的人都一心的讶然。“司马溶,好久不见。”听她语气,似乎她就是丛意儿,但是,又觉得她不是丛意儿,这种感觉实在奇怪的很。

“你回来,真好,呵呵,我太高兴了,要是早知道你回来,我就,就不去醉花楼了,你,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司马溶甚至忘记了和太上皇以及司马逸轩打招呼,直接坐到丛意儿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的笑,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丛意儿轻轻一笑,开玩笑的说:“早知如此,我应当事先打个报告,获得你的允许,才可以回来。我回来,对皇上都没有事先说好,就已经出入京城,你这儿出入要事先打招呼吗?司马溶,你如今真是变化很大呀,家中妻妾不管不顾,跑去醉花楼,又给惜艾添了如此多的姐姐妹妹,你说我此时心情如何?”

司马溶面上一红,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下去,看着丛意儿一脸平静温和的微笑,心里真是心虚的很。真是倒霉,早知道这样,这几日就不出去了,原以为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丛意儿,从她离开京城那一天开始,她就再无音讯,他以为,她要么死了,要么忘记了所有,当时走的时候,丛意儿还是昏迷中的,或者说,还是不太有意识的。怎么突然会回来,而且如此的“不同寻常”?

“皇上,丛意儿有个请求,不知道皇上可肯应允。”丛意儿突然转头看向司马逸轩,面带微笑,安静的说。

这笑容让司马逸轩心中一震,他一时之间有些出神,旁边莫家昆轻轻碰了他一下,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何事?”

“太上皇刚刚也说了,这溶王府多亏有惜艾在照应,否则不晓得会变成如何模样。而如今惜艾所照顾的全是与她无关的姐妹,所以,想请皇上允准,从此之后,这溶王府只可以有一个溶王妃,那就是丛惜艾,就算是苏娅惠也只可为妾不可为妻。如何?”丛意儿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除非惜艾自己放弃,司马溶不可以为难于她,不可以再令溶王府蒙羞,如何?”

丛意儿知道,丛惜艾不爱司马溶,但是,嫁了这个人,丛惜艾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念头,不论司马溶是如何,她都一直在恪守着本分。

莫家昆忍不住哈哈一笑,说:“丛姑娘,你真是厉害,溶王爷到要权衡些才好了。”

司马逸轩看了看司马溶,再看看丛惜艾,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从今之后,若丛惜艾不自己放弃,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溶王府,若是司马溶再有不妥之举,我就取消他的王爷称号。这样可好?”

丛意儿微微一笑,全无芥蒂的模样,她看向司马溶,俏皮的说:“司马溶,这样可好?”

“只要你在,一切都好。”司马溶笑着说,只要丛意儿在,那些女人算什么?只要她在,一切都是开心的!

回到宫中,司马逸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他几乎无法相信今日见到的是心里恼恨他的丛意儿。真的是她吗?她怎么可以如此的平静?难道她真的放下了所有?还是——在桌上,她始终微笑,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甚至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是平静温和。

“皇上,您还没休息吗?”甘南走了进来,轻声问,“正好您此时有空,臣有事想要和您商量一下,不知可否耽误皇上一些时间。”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意儿并没有受到朕的父王的影响?”司马逸轩苦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甘南,慢慢的说,“你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你的话提醒了朕,朕太过粗心,竟然忽略了一件事,一直以来,过于担心意儿会受到伤害,却想起来有一件事情朕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偏偏就是这件事让朕伤害了意儿。”

甘南不解的看着皇上,轻声说:“难道有人在太上皇的药中做了手脚?有谁有这么大的胆量?”

“有两种可能。”司马逸轩在桌前坐下,喝了口水,静静的说,“一是有可能意儿她根本没有中毒,在意儿昏迷的时候,朕曾经注意到意儿只是脉象有些弱,但并没有中毒的情形,只是当时朕满心慌张,忽略了此事。至于是谁从中做了手脚,若是真有这种可能,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是小樱从中调换了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朕一直忘记了意儿她手腕上的那串可解百毒的手链,那是前人慕容枫的旧物,也是乌蒙国的至宝,如果猜得不错,就算是意儿中了蝶润的药,也应该不会有事。今日在溶王府,朕无意中看到意儿手腕上的手链才想起此事。”司马逸轩摇了摇头,他怎么可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如果早想起这些,他怎么会这样受制于自己的父亲?!

“也就是说,丛姑娘她根本没事,任何人也伤害不了丛姑娘?”甘南开心的说,“如果是这样,皇上只要和丛姑娘解释清楚旧事,你们一定可以重修旧好的。而且您现在并没有立后,丛姑娘一定知道您的苦心,只要事情解释清楚了,一定会没事的。”

“但今日看意儿态度,只怕是她早已经放下了旧事,看她可以和朕平静的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是微笑着,如果心中还有旧事,绝对不会如此坦然的。”司马逸轩苦笑着说,“若想重拾旧情,只怕只能想想。”

甘南犹豫一下,也许司马逸轩的话有道理,看丛意儿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旧恨仍在心头的女子,好象失忆了般。“皇上,您也别太着急,如果丛姑娘真的没有中毒的话,一切还是可以挽救的。”

“朕太自以为是了。”司马逸轩苦笑着说,“从开始,朕就自以为是在保护着意儿,处处以自己的思想考虑她的事情,然而独独忽略了她的感受,没有她的参与,不过是一场错误。”

“皇上,”甘南难过的低下头,只有他知道,皇上是怎样度过这许多的日子的,但是,如果丛姑娘真的忘记了皇上,将是怎样的遗憾?

“甘南,你说意儿她会呆在哪里?”司马逸轩突然问,眼睛中闪过一道光,“不论怎样,朕一定要再见她一面。”

甘南犹豫一下说:“皇上您离开的时候,丛姑娘还没有走,今晚她应该会住在溶王府吧?”

司马逸轩微皱眉头,想了想,突然说:“朕要去一趟饮香楼,朕会在那儿等她,就算是她忘记了朕,朕也要亲自见她一面。”说完,司马逸轩站起身,突然又说,“如果我们发现了意儿没有中毒的迹像,估计父王也一定会发现,你立刻去父王那儿,打听一下消息,看看小樱那儿有没有什么消息。”

“好的。”甘南答应着转身离开。

太上皇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樱,面无表情的问:“小樱,你有没有发现丛意儿这次回来有什么不同?”

“很多呀。”小樱微笑着说,“丛姑娘的反应在奴婢的意料之外,她表现的如此平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彻底忘记了旧事,但是,也有一点奴婢觉得很奇怪,就是好象丛姑娘并没有中毒的迹像,太上皇,您有没有这种感觉?您如今不舒服,按道理来讲,丛姑娘也应该觉得不舒服才对,可为何,她却健康的很呢?”

“是呀,朕也觉得很奇怪。”太上皇盯着小樱,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怀疑,慢慢的讲,“你觉得会是哪儿出了差错?”

小樱摇了摇头,说:“太上皇,您不要让小樱乱猜了,您此时只怕还怀疑着小樱呢,还是算了吧,丛姑娘本就是一个无法猜测的人,出了什么事,或许只有丛姑娘自己最清楚。”

“哼,才怪!”太上皇恼怒的说,“这怎么可能,朕也不是特意针对她,但是她总是在朕的计划之外,她此次回来,让朕的心中更加的没有底,朕看得出来,逸轩他根本就没有忘记意儿,如果他们再旧情复燃,绝对会出现二个司马锐和慕容枫!”

“您就是在针对丛姑娘。”小樱轻声说,“您一直在阻碍他们二人来往,还说不是在阻拦。小樱就是不相信,丛姑娘会在嫁了皇上后让皇上陪她归隐山林。当时药不是小樱送过去的,若是小樱送过去的,说不定小樱真的会从中做些手脚,不过,有一件事,小樱倒是知道的,也是小樱无意中的发现的。只是小樱也只是猜测,那就是小樱觉得丛姑娘手腕上的手链有些熟悉,旧居存放的画像中,慕容皇后的手腕上有一个手链,和丛姑娘手上的手链完全一模一样,那串手链据说可以避百毒,小樱猜测,可能就是因为这串手链丛姑娘没有中毒。”

太上皇一愣,皱起眉头,仔细起了半天,有吗?他还真没有注意过,他一直注意到的是丛意儿面上淡淡的微笑。

“太上皇,小樱到觉得,到了如今情形,若您不想失去皇上,就不要再过问此事。”小樱认真的说,“看丛姑娘情形,只怕是忘记了旧事,不然她不可能如此平静的对待我们大家,皇上此时一定是心中难受的很,若是您肯成全,就不要再过问此事,容他们二人随缘如何?”

“你到聪明的很。”太上皇不乐意的说,“一个奴婢如此聪明,到教训起朕来了。”

小樱低下头,轻声说:“小樱不是教训您,只是觉得,您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会失去皇上的。现在不是以前,如果皇上发现丛姑娘没有中毒的话,他一定会改变对丛姑娘的态度的,您从中做梗,已经让两人受伤极深,何不趁此机会收手,落个好呢?”

饮香楼,落雪无声,有人饮酒,不言不语。楼上一处单间,司马逸轩安静的坐着,甘南吩咐楼下的伙计,若是有位年轻女子过来饮酒,请立刻通知他,如果丛意儿可以过来,说不定可以解释,可以化解二人之间的恩怨。他期望着,丛意儿会来。她会来吗?她真的忘记了所有了吗?忘记了皇上了吗?

雪真美,安静的将大地染白,去年的冬天,似乎还在记忆里,还记得在军帐的意外相遇,她还会记得吗?司马逸轩只是赌,期望丛意儿会来这儿,虽然不知道她来了他应当说些什么。

隐约的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平静而熟悉,甘南愣了一下,几乎是一步就窜到了楼梯口,果然,真的是丛意儿,她看到了甘南,似乎完全没有奇怪的表情,只是微笑着说:“甘南。”

“丛姑娘。”甘南高兴坏了,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只是盯着丛意儿,傻笑不止。“您来了,真好,真好。”

“甘北好吗?”丛意儿微笑着说。

丛姑娘还记得甘北,也许说明她还没有忘记皇上,甘南高兴的说话有些结巴,“他很好,很好,丛姑娘,您,我,我,皇上他在等您。”

“好的。”丛意儿平静的说,“他也来这儿了吗?”

“嗯。”甘南只顾着点头了,整个人兴奋的激动不己。

走进房间,在门口,丛意儿似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听不真切,稍微顿了一下,才推门而入,看到正临窗而坐望着窗外雪景的司马逸轩,她轻轻叹息一声,说:“您好。”

“意儿。”司马逸轩并没有回头,他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到了太多的平静,这平静让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丛意儿,“我在等你,但是,若是答案不是我想要的,就不要说。”

丛意儿坐下来,把玩着面前的杯子,轻轻叹息,“雪落了,真大,仿佛去年的冬天还是昨日一般,转眼间就已经是一年了。还好吗?”

司马逸轩抬头看着丛意儿,并不说话,但眼中却是一片的心痛,他怎么从丛意儿眼中看不到爱,她这样平静的看着他,他能怨她吗?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真的抱歉。”丛意儿平静的说,“或许是感觉,您会来这儿,因为您今日见到了我,会觉得奇怪,会有问题,但是,能够告诉您的,只是,我累了,不想再提旧事,能够放下,都已放下。”

“你,知道。”司马逸轩艰难的问。

“皇上,我不想再提旧事,不想谈论对与错,只想这样最好,能够忘记,再来面对这一切,不说道歉不说爱,可好?”丛意儿淡淡的说,她并不看司马逸轩,只是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杯子,好象那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

司马逸轩苦笑一下,说:“我是个太过自以为是的人,这种局面全是我一手造成,我怨不得你,只是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竟不是我以为的模样,——”司马逸轩顿了一下,突然说,“好吧,意儿,我不能再勉强你再来爱我,只是,今夜,可否陪我喝上一杯,从此后再不打扰,可以吗?”

丛意儿微笑着说:“就算不谈旧事,依然把您当成朋友,旧事,提了只是伤心,我们来喝酒,也算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好!”司马逸轩首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说,“能够再遇到你,知道你一切都好,这比什么都好,纵然你心中再也没有我,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来,我们痛快的喝,这一刻,我不是这大兴王朝的皇上,我只是你认识的司马逸轩,如何?”

丛意儿点头,微笑着说:“可是,我的酒量差你许多,和你拼酒,没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吧。”

“好,那我喝三杯你喝一杯如何?”司马逸轩微微一笑,连喝三杯,面不改色,看着丛意儿,能够再听到丛意儿以你来称呼他,心中就已经是满足,从来,他就没有想过要高高在上的来爱面前这个女子,他只想好好保护她,让她活得自由平静幸福。

“好。”丛意儿微微一笑,也喝下杯中酒,顿了一下,说,“你不必借酒浇愁,事已到此,我并不怪你。”

“我到宁愿你怪我。”司马逸轩苦笑一下,又喝了三杯,神情有些寂寞,“你怪我起码还说明你心中有我,你不怪我,如此平静对我,虽然是原谅了我所有的过失,却让我心中更加惶恐。”

丛意儿没有说话,她的手静静的握着杯子,然后喝下杯中的酒,望着窗外的雪,有些出神,不知再想些什么,司马逸轩并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的喝自己的酒,似乎想要一醉,能够不想的办法,只有让自己麻痹,酒或许可以让自己失去清醒,能够此时睡去,最好。

二人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喝,一直喝到司马逸轩不得不离开,他还要上朝,他们已经喝了整整一晚,但就是这样,司马逸轩的眉头除了痛楚外,竟然全无醉态。丛意儿已经觉得有些不支,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能够坚持着回房休息已经不错。

莫家昆包下了整个饮香楼的客房,这儿除了他们没有外人,不过,今晚,莫家昆并没有回来,他负责保护阿萼和丛克辉,因为阿萼今晚住在丛府,所以,他也留在丛府休息。

“丫头,他走了?”一个声音传入丛意儿的耳中,无心师太从客房里走了出来,“你们二人可真是喝了不少的酒,你真的打算从此之后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真的放得下吗?”

“放不下。”丛意儿摇了摇头,“但是,我害怕,真的害怕,不知道要如何去爱,每每面对他,都会想起他告诉我,他只是利用,如今他再说什么,我也不能相信。”

“你不再相信他是爱你的。”无心师太替丛意儿倒了杯水,扶她到床前坐下,轻声说,“可是,你回来,他看到你没有事,就立刻来找你,并且有意重修旧好,这不可以说明他其实还是爱你的吗?还有,他并没有立后,也不正是可以证明他其实爱得还是你。当时,只怕是有事情他不得不如此。”

“今晚离开溶王府的时候,小樱跟我说起过。”丛意儿有些茫然,说,“她说他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若不是因着为我,他不会如此,但是,这样解释,就算是我相信他当时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我,也无法让我再相信这世上有爱。婆婆,我,是真的害怕。他说他不爱我,只是为了利用我,那个时候,我宁肯自己立刻死去。”

“你确定只能如此吗?”无心师太担心的说,“婆婆是个过来人,婆婆从他眼中能够看到的只是对你的爱,婆婆可以断定当时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得不如此的。”

“婆婆,我真的累了,养好伤,不容易,不要让我再尝试了。”丛意儿疲惫的闭上眼睛,“婆婆,再见他,我真的很开心,从离开他开始,我就一直盼望着可以再见到他,当我终于养好了伤,可以面对他的时候,我不想再受伤,能够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很好。”

无心师太叹了口气,说:“好吧,这种事情也勉强不得,如果你们两个人有缘,一定会在一起,如果无缘,也勉强不了,你先休息吧,一切事情等明天再说。”

闭上眼,丛意儿眼角落下泪来,再见司马逸轩,她用了多少的勇气?她是如此的想念又是如此的害怕着他。泪水静静的落,打湿了枕头,她把所有的思念全部放在了眼泪里,司马逸轩,我如何可以不爱你,如何可以不再想念你?!

“皇上,您,还是休息吧。”甘南难过的看着司马逸轩,从饮香楼回来,司马逸轩就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但看得出来,非常的消沉,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绝望,他不是有意的偷听,他就站在门口,可以听得见里面的一些片言只字,他听到了丛意儿说她不想再提旧事,她说她已经忘记了所有,皇上和丛姑娘为何会如此的好事多磨?上天真的不肯成全他们吗?

“快上早朝了,罢了”司马逸轩疲惫的说,“去准备吧。”

甘南无声的退了出去,独留司马逸轩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在已经渐渐清晰的晨色里,外面的雪落得安静到让人心头微颤,仿佛婴儿的呼吸,不敢惊动。

丛府里,丛夫人和丛老爷正陪着阿萼和丛克辉用早饭,听外面奴才进来说:“夫人,老爷,太上皇府里的小樱姑娘来了,说是太上皇想请丛姑娘去趟太上皇府。”

“丛姑娘在饮香楼,不在这儿。若是有事,去那儿请她。”莫家昆旁边回答。

奴才答应着,退了出去。

丛夫人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意儿她为什么不回这儿来?”

丛克辉平静的说:“母亲,意儿有她的自由,她想如何随她去吧,您想想,您曾经那般的对待过她,她不愿意计较,您就不要再多事了。对啦,小青妹妹呢?”

“她陪她母亲有事外出还没有回来。”丛老爷接口说,“皇上亲自下旨恢复了小青的身份,还安排人把她母亲从乌蒙国接了回来,这几日二人有些事情出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莫家昆一笑,说:“丛老爷,你还真是一个痴情种,不过,若不是皇上不愿意计较,此时只怕是你早不知去了哪里!如今你不过是失了一个王爷的称号,别的没什么损失,有我们萼公主在,你仍然可以过丰衣足食的日子,有丛姑娘在,你可保证平安无事,你可真是沾了不少丛姑娘的光,也算是有福气的。”

丛老爷面上一红,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父亲,你不要觉得莫统领是在开你的玩笑。”阿萼微笑着说,“他的话句句不错,在乌蒙国的时候,是意儿特意安排克辉向皇上提出小青妹妹的事情,并且想办法把她母亲从乌蒙国送回来,你才会和你的妻女团圆。如今惜艾虽然贵为溶王妃,却不过是虚担了名号,一切还要靠意儿照应,不要看如今意儿仍然是个待嫁的女子,可是,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足可以左右丛府的生死。”

丛夫人低头未语,心头一阵阵的叹息,她,仍然是输给了那个女子,她没争,她的女儿也没争,可是,仍然是一言九鼎。

太上皇府,小樱带着丛意儿走进房间,丛意儿看着院中的落雪,没怎么休息好,还是有些倦倦的,被凉凉的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丛姑娘,这边请。”小樱轻声说,“太上皇这几日有些不太舒服,如果说话不中听,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丛意儿微微一笑,跟着小樱进了房间,看到太上皇坐在椅子上,昨天见过他但没怎么说话,今日没有外人在场,太上皇表现的冷漠了许多,盯着丛意儿,眼神捉摸不透。“意儿,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没有呀。”丛意儿温和的一笑,平静的说,“昨天我们还见过面,难道您不记得了吗?您的气色看来不太好,是不是不太舒服?好象是感了风寒,需要好好的休息。”

“知道朕为什么把你找来吗?”太上皇直接的问,“说实话,意儿,朕真的很喜欢你,你真的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女子,聪明、美丽、温柔、善良,但是,朕也真是害怕,担心你会毁了整个大兴王朝。因为,你实在太像慕容皇后,那个可以让先皇司马锐放弃皇位的女子,而且,你根本就是她的后人,与她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太上皇,您还真是会开玩笑,若是你喜欢意儿,为何要把意儿视为洪水猛兽?你这样,意儿还真不知道您是夸奖还是嘲讽意儿。”丛意儿微笑着,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太上皇,“您一定是担心着意儿会左右这大兴王朝的江山,因为皇上是当今天下的主心骨,如果他出了事情,就等于是要了这天上的命,意儿会有如此大的魔力吗?”

“你还爱逸轩吗?”太上皇完全不加修饰的问。

丛意儿微微一笑,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心中想法,能够回来,是用了怎样的勇气和努力,怎么会这样简单的就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她,怎么可能不爱司马逸轩?但是,她能说吗?这世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您觉得呢?”

太上皇看着丛意儿,轻声说:“你是不是并没有中毒?”

“中毒?”丛意儿一愣,微笑着说,“没有呀?您怎么会这样问?我好好的。”

“小樱——”太上皇有些恼怒的说,“去把那人找来,朕要好好的问问,他竟然敢,敢,违抗朕的旨意。”

丛意儿看了一眼太上皇,轻笑一下,说:“太上皇,不会是您给我下了毒吧?可惜,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毒得死我。若是您安排了人下毒给我,就不必去询问了,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看来你真的没有中毒。”太上皇有些失落,这算哪门子的事呀,下了毒给别人,却发现中毒的只有自己,“难道你真如小樱所言,手中有着慕容皇后的遗物,那串黑玉手链?那串手链真的可以避过百毒不成?”

丛意儿点点头,“可是,太上皇,原来您是如此的恨着我,竟然用下毒的方法来对付我?”

太上皇没有说话,他觉得有些累,这种药,有解药,他视若珍宝一般的贴身放着,最后竟然是这样一种结果,他只能用这种解药来救自己?!这不是最可笑的事情吗?

“逸轩去找过你吗?”太上皇突然问。

丛意儿微微一笑,淡淡的说:“太上皇,这种事情也要向您汇报吗?您可以左右大兴王朝的天下,但却没有必要把时间花在我这样一个女子的琐碎事情上。皇上找不找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肯不肯回头,有些事,太上皇,您,并不懂,就像您并不懂我母亲般,您也一样不懂得意儿是如何想的,何必。”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障碍,是不是要重修旧好?”太上皇不死心的问,“他一直没有放下你,而现在你没有中毒,朕也无法再用你来威胁他,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娶你的。”

丛意儿苦笑一下,这个太上皇,有时候还真是罗嗦!

司马溶站在窗前,已经整整一夜,他就是无法入睡,有很久没有在溶王府里过夜了,自从丛意儿离开后,他就一直不敢回到这儿,每每回到这儿,就会想起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丛意儿。阿萼带着她离开,他和她谈过,不要离开这儿,他可以照顾她,可是她,还是静静的离开了,她离开之前是清醒的,是醒过来的,但是一心一眼的绝望,就那样平静的离开。她的心中始终没有他,但是,他却愿意为了她这样无限期的放纵下去,除了她,他再也没有办法把爱情给任何女子!

“王爷,您还没歇息呀。”苏娅惠从外面走了进来,生过孩子的她看起来丰腴了许多,虽然没有生下男婴,但好歹这女孩子也是溶王府的头一个,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溶王爷根本就不去丛惜艾那儿,外面带进来的女子,不过三五日的新鲜,除了她,有谁能够为溶王爷再添骨肉?

“有事吗?”司马溶不耐烦的问,他讨厌任何打断他对意儿的思念,只有想念丛意儿的时候,他才是平静和幸福的。

苏娅惠低下头,轻声说:“听府里的人说,丛姑娘回来了,可惜妾身在后面,没能见到,她现在好吗?”

“很好。”司马溶淡漠的说,“时间还早,去休息吧,本王想自己呆一会,不要再来打扰本王了。刘河,送王妃回去。”

出来,迎面正碰上丛惜艾,低着头安静的往这边来,彼此看了一眼,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们平日不打照面的,苏娅惠一直由专人照顾,自从她舍身救了溶王爷开始,她就有了一份不明说的特殊,大家对她都是客气的。而丛惜艾一直在前面打点着整个溶王府,这一照面,两人多少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这么早,就起了。”丛惜艾找了句话。

“嗯。”苏娅惠轻声说,“**醒得早,她醒我就醒了,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呀?”

“噢,小孩子要费些时间的。”丛惜艾客气的说,“快去照顾孩子吧,我还有别的事情,不打扰了。”

苏娅惠看着丛惜艾继续向前走,看样子,好象并不是去找司马溶的,她转身刚要离开,却听到司马溶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丛惜艾,你过来一下,本王找你有点事。”苏娅惠没有回头,她站在那儿,身体在雪中安静的如同雕塑一样,她一次在司马溶的声音里没有听到太多的厌恶,自从她嫁入溶王府,这是一次。

丛惜艾愣了一下,犹豫一下,停住脚步,轻声问:“溶王爷,您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意儿的情况?”司马溶盯着面前低垂着头的丛惜艾,冷冷的说,“为什么不告诉本王,却偏偏在本王在醉花楼的时候通知本王,你是不是有意的让本王在意儿面前出丑?”

丛惜艾觉得心头堵得难受,没有说话,努力平息了一下心头的起伏,一字一句的说:“王爷,您这样责备臣妾,臣妾不能抱怨什么,因为,意儿的事情臣妾确实知道一些,阿萼在信中会有所提及,只是,阿萼在信中说,意儿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她的情况,不仅您不知道,就连皇上也是昨天才知道意儿如今的情况。臣妾并无意让您在意儿面前出丑,因为,——”丛惜艾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清楚的说,“您并不会让意儿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您如何,于她来说,无关紧要。”

“丛惜艾!——”司马溶恼怒的说,“本王不用你来教训!”

“王爷,臣妾不是来教训您,臣妾只是实话实说,您,如今情形,不觉得有愧于对意儿的感情吗?”丛惜艾轻轻叹息摇了摇头,“您是个聪明之人,有些事情应该可以想得到,意儿她不愿意伤害您,不愿意让您难堪,她希望您是个正大光明之辈,否则,她不会出言要求皇上下旨约束您的某些行为,她是为您好,不希望您葬送了您自己的前程。您不了解她的苦心吗?”

“你什么意思?”司马溶一愣,“她不过是在帮你,怎么反而成了关心我的前程?”

丛惜艾看了看司马溶,犹豫一下,轻声说:“王爷,如今皇上是您的皇叔,他如今左右着大兴王朝的未来,虽然皇上似乎是有意将意儿许给您,可是,意儿是他心爱的女人,若是您,您肯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出去吗?定是不肯!皇上也是不肯的。他当时那样做,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您不能当真的,就算您真的这一生一世只爱意儿一个,您也得为了自己以后把这份感情放在心底,而且,意儿她爱得也不是您,若是她爱您,她早就嫁您了,您不明白吗?臣妾这样讲,是希望王爷您能想明白,这一生一世没有人任何人可以让您不爱意儿,但是,您确实不能再对意儿有丝毫的念头。”

司马溶没有吭声,看着外面的雪,真是干净,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意儿她不想您受她所累,她希望你可以安稳的度过今生,所以才会请皇上约束您,有意儿在,您不会有事,但是,意儿是您的贵人也是您不可纠缠的人,您,一定要明白。”丛惜艾悲哀的说,“而且,臣妾一直觉得您对意儿的感情并不是如您所想的那般坚不可催,在意儿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皇上断然拒绝了太上皇为他安排的皇后,而您却用这段时间流连于醉花楼,您,就算是当时没有在醉花楼,意儿也不可能不知道您的情形,您自己伤害了您自己在意儿心中的形象。若您一直坚守着心底的爱情,获得的将是一份尊敬,但是,您——”

司马溶没有说话,一直有些发呆。

“王爷,臣妾知道,在您的心中,只有意儿,没有别的女人,所以,臣妾不想求什么,只是臣妾嫁了您,只希望可以好好的安稳的过日子,所以,请王爷答应臣妾,您要好好的。”丛惜艾轻声说,“您如今不是一个人,您有妻有女,有许多人依赖着您,您不可以出事,您只能好好的,您再怎么心里苦,也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来。您,要好好的做您的溶王爷。说句真心话,臣妾还是从心底里佩服您的,您虽然不是一个可以左右天下的大将,但是,您没有因为自己的一私之念,置大兴王朝于水深火热中,没有与当今皇上争这天下,这,已是极好。就如意儿曾经对臣妾说的一般,她说您,是个好人,虽然不能成为皇上,但却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王爷。”

司马溶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发呆。

雪,已经不下了,天地之间安静寂寞了许多。司马逸轩下了早朝,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躺下来休息了一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甘南悄悄走进房内,看到已经睡着的司马逸轩,心里头有些难受,想一下,出来和站在门口的甘北交待了几声,匆匆的离开了皇宫,直奔丛意儿住的饮香楼。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这个时候不过是中午时分,因为莫家昆包了此处,再加上皇上吩咐,整个饮香楼已经暂时不对外招呼客人,应该不会有人再来这儿才对。仔细听一下声音,好象是溶王爷的声音,甘南犹豫一下,悄悄的躲避起来。

司马溶看着站在面前的丛意儿和无心师太,悲伤的问:“你们的意思是说,今生我注定要爱丛惜艾?爱是可以注定的吗?爱是相遇的一瞬间的感觉!我不会爱丛惜艾!永远不会!”

“惜艾她有不对之处,可是你到如今仍然念念不忘,这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公平。”丛意儿生气的说,“她是曾经喜欢过当今皇上,但她嫁了你之后,可曾有任何出轨之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一直流连于醉花楼中,她可曾埋怨过你,你偌大的溶王府是谁一直替你打理?”

“我承认她并没有出轨之处,可是她心中根本就没有我,我怎么对她不公平了,我并没有限制她继续喜欢皇上,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与我何干,我也承认她是一直在替我处理王府里的事情,但是,这是她应该尽的本分,她如今是溶王妃,她就应当替我处理这些琐碎事情。”司马溶大声说,“可她竟然敢出言教训我,我当然不能容忍了!”

“你就跑来这儿,对着我指责惜艾怎样怎样的不知理数,你真让我失望!”丛意儿冷冷的说,“惜艾她有再多的不是,也是光明正大,不似你这样,自己做了事情,还要怨责别人。你如果不爱惜艾,何必去计较她的事情,若是爱,就不能包容些?就如以前所言,你当时娶惜艾的时候不也是想着娶得是我吗?你就不内疚吗?!”

司马溶一愣,刚要说话,一边的无心师太接口说:“司马溶,你还真是够可恶的,跑到这儿来气愤的说丛惜艾如何如何的教训你,我到觉得丛惜艾哪几句都没有说错。”

司马溶看着无心师太,说不出话来。

丛意儿轻轻叹口气,说:“司马溶,放开好吗?我,不是你记忆中的意儿,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因天意而来到此处的陌生人。如果不爱,你的痛我不会痛,你的爱我不会珍惜。你已经有了妻女,你不可以辜负她们的今生,她们嫁了你,并不是想这一生是错误。好吗?请好好的珍惜惜艾,她也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但却是真心对你的妻,只要你愿意,你们可以的。”

“我能够再爱吗?”司马溶悲哀的说,“我的心中已经被你装满,怎么可能再装得下别人,曾经以为爱过丛惜艾,却在遇到你之后,才发现,什么才是爱,爱是如何的牵肠挂肚,如何的悲喜交加,如何的心甘情,我,无法再对任何别的女人再有这般的感觉。”

“司马溶。”丛意儿的声音淡而冷,有一种陌生的疏远感在她和司马溶之间飘荡,“我不爱你,绝不会为这些话而心动,我的心只为我所爱的人在。而你,已经娶了惜艾和娅惠,却不能用心,纵然真的不能再爱,也应该懂得疼惜,如果真的不爱就不要娶,不要把一个年轻女子的一颗心用最残酷的办法打碎,你可以不爱,但是你让她们爱了,你就得用心负责。在惜艾的事上,难道你没有错,你不也同样是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能够问心无愧的说你从来没有喜爱过惜艾?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对外说出你对我的感情,却不能容忍惜艾身为一个少女对逸轩一份敬慕多于爱恋的迷恋?最起码,惜艾在嫁给你之后,恪守着自己的本分,不再纵容自己的感情泛滥,而你,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反而坦然的以为自己是对的,是逸轩伤害了你,是逸轩的出现让你失去了我。司马溶,就算是没有逸轩,这一生我也不是为你而来,也不可能爱上你,曾经的意儿早已经不再存在,我说过,我不过是这大兴王朝的一个闯入者,我的存在,只为逸轩不为任何人。司马溶,我永远不会爱你。”

司马溶僵硬的看着丛意儿。“我说过,我绝对不可能再爱任何一个女人,不论是丛惜艾还是苏娅惠,或者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今生我没有机会再让你爱我,还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绝对不会再失去你!”

“如果你想要指责惜艾,就请你先学会不爱我,学会爱上她,才可以指责她在感情上对你的所谓的背叛!”丛意儿硬着心肠把话说得绝决,“否则,你在我眼中,甚至不及惜艾活得真实!”

丛意儿的手在轻轻颤抖,她并不想把话说得如此绝决,只是,不这样说,就不可以让司马溶死心,知道司马溶心里难受,这种难受足以逼疯司马溶,但是,不让司马溶知道自己内心当中真实的想法又怎么可能让司马溶死心!

司马溶真的很难受,他难过极了,看着丛意儿,他不相信她说得是真的,他突然有些茫然,落着泪转身离开,寂寞而悲哀,似乎这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丫头,这傻小子好象是真的不能不爱你了。”无心师太叹息一声,“他竟然还期望着来生,会有来生吗?若是有来生,他们二人中你会喜欢谁?”

“不知道。”丛意儿苦笑一下,说,“并不想伤害他,只是不说出这些话,他不会死心,一时的纵容只会让他后半生更痛苦。不要提什么来生,这一生我就已经乱了分寸,再有来生,我,只怕真的要疯了!”

“太上皇那老头子找你什么事?不会又是找你去讲什么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之类的话吧?”无心师太一撇嘴说,“那个老家伙,当年喜欢你母亲的时候就是如此的臭脾气,如此的自以为是。他还真以为他可以阻拦你和逸轩之间的感情吗?”

丛意儿苦笑一下,说:“这事情任何人左右不得,是我怕了,不想再面对了,我如今觉得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假的,你能保证他是真的吗?不会在某个时候又突然告诉我,一切不过是游戏?算啦,我还是把爱藏起来的好,我再也不想让自己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地步了。”

“甘南,你出来吧,老躲在那儿做什么?”无心师太笑呵呵的说,“倒真是有趣,走了一个司马溶,又来了一个甘南,你是不是替你家主人说情来的呀?”

甘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从躲避物后面走了出来,其实,他知道他躲不过无心师太和丛姑娘的,虽然不太知道丛姑娘的武艺到底如何的出色,但是,无心师太他却是知道的。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无心师太,您是武林高手,在下知道是瞒不过您的,在下来这儿确实是来找丛姑娘说些事情的,也算不上是替皇上说情,只不过是想替皇上说几句公道话。”

丛意儿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说:“多少知道些了,是不是想要告诉我,是因着太上皇的缘故,皇上才会不得不那般对我?今早太上皇就已经找了我去,和我说起一些事情。只是,说了,知道了,又如何,请转告皇上,意儿累了,不想再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自此之后,大家是陌路更好一些。”

“丛姑娘。”甘南伤心的说,“您真的不能埋怨皇上,您难受,难道您不知道皇上比您更难受吗?您这一去大半年的时间您可知皇上如何过的?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政事上,闲下的时间就是独自饮酒或者发呆,您,不要太生气,皇上他当时确实是没有办法,太上皇是用了您的生命来要挟皇上,皇上看您的性命比他自己的性命,比这大兴王朝都要重要,他怎么会舍得让您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呢?您这次回来,也算是误会解除,您和皇上应该合好如初,才对得起您们二人所经历的是是非非。”

丛意儿淡淡的说:“甘南,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对与错,不想再理论,只想安静的过日子,可以吗?”

甘南低下头,轻声说:“在下这次来,并没有告诉皇上,可惜没法带给皇上一些好消息,在下勉强不得姑娘,但是,在下只是想要告诉姑娘,皇上对姑娘真的是一片真心,他当时说出的话,您听着难受,他比您更难受。他是宁愿您恨着他,也不愿意您忘记他,如今您回来了,在下真的是希望——姑娘是个明白人,在下也不为难姑娘,只希望姑娘可以多多替皇上想一想。”

丛意儿没有回答,看着甘南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丫头,这个甘南是一直跟随着司马逸轩的忠心之人,他的话应该是可靠的,你不会真的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无心师太无奈的说,“婆婆还是觉得,你和逸轩是最合适的一对。”

丛意儿眼望着外面,心里头有些乱,想了一会,才慢慢的说:“婆婆,给我些时间吧,若是我能够接受他,我会去找他,在我还没办法勉强自己的时候,请不要逼我。”

“好吧。”无心师太叹了口气说,“婆婆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婆婆就不为难你了,你好好的想想吧,等有了答案再决定也好。”

司马溶疲惫的看着窗外的景物,眼前不停地闪现着初次遇到丛意儿和丛惜艾的情景。一眼看到丛惜艾,她还是个小姑娘,穿了一件粉嫩的裙,像最美丽的花朵,让他目眩神迷,而丛意儿,——对啦,初次见到丛意儿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模样?他竟然想不起来。这样想,突然苦笑一下,泪水落了下来,意儿,这名字喊着念着,是一心的痛,我是怎样的笨蛋呀,怎样的忽略了你!

荷花池前一片的寂寞,此时正是冬日,池中没有荷花,只有厚厚的白雪。荷花池是抹不去的回忆,他看着荷花池,想着那个被自己推入池中,然后站起来,虽然一身一脸的狼狈,却眼神清亮的看着自己,大但的说出不愿意再嫁他的女子,那是他一次一眼正视这个一直被自己深深讨厌的女子,丛意儿,就在那一刻,深深的刻入了自己的心中。但是,难道真的是今生无缘吗?丛意儿不是他应当爱的女子?他要爱的只能是丛惜艾和苏娅惠吗?他真的爱她们吗?

“王爷。”是苏娅惠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听来娇柔温和,她总是这样,温和着,就像一池温水,没有任何的波澜,时间一久,就有些说不出的乏味,她总是谦卑的看着他,把他高高的放在上面,尽着一个女人的责任,甚至做为他的妻子,她也从未放弃过这种卑微的感觉,“您回来了,奴婢们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点心,您要不要尝一尝?听说是宫里的新方子,妾身刚刚尝了一些,味道还好,所以请王爷过去尝尝。”

司马溶一皱眉头,转过身来看着微垂着头的苏娅惠,有些不太高兴的说:“娅惠,你是本王的妃,用不着老是用这样一种奴婢的语气与本王说话,你们呀,缺的就是意儿那份坦然与率真。——等一下,你拿一些点心给丛惜艾送去吧,她如今是意儿的亲姐姐,太过疏忽了也不好。总不能让意儿时时担心着。”

苏娅惠先是一愣,继而温柔的说:“好的,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去办。”

司马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下去吧。”转过头去,司马溶突然觉得一心的茫然:皇上,您为什么一定要夺了侄儿心爱的女人,这,天下的女人多如牛毛,为何,一定要是意儿,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她,本是侄儿订亲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您偏偏就要喜欢她?!不是别人!如今侄儿算是什么?

司马逸轩醒来,觉得头疼好了些,起来看了会奏章,对甘北说:“甘南去哪儿了,让他过来见朕。”

“他出去处理一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甘北没敢说甘南去找丛姑娘了,如果没能带回来好消息,皇上一定会很难过的,不如不让皇上知道的好。

司马逸轩点点头,想了一下,说:“朕想出去走走,陪朕到后花园逛逛。”说着,司马逸轩率先走了出去。

后花园,很寂寞,冬日的腊梅绽放着扑鼻的香气,废黩的前皇上,正独自一人在园内闲逛,他老了许多,头上已经白发苍苍,身形也有些微微的弯曲,早没了以前的气势,到更像一个孤独的小老头,或者说,好象是这个花园的看守者。为了救他,丛雪薇选择了以自己的鲜血做为解药换回了他的性命,最后丛雪薇因为失血过多丧失了性命,独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皇兄。”司马逸轩按照以前的习惯称呼他。

他抬起头,眼神昏浊的看着面前的司马逸轩,喃喃的说:“好,好。”然后低下头继续无意识的走自己的路。自从丛雪薇离开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仿佛失了所有,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外面冷,还是回去吧。来人,送朕的皇兄回去。”司马逸轩立刻吩咐,伺候前皇上的奴仆立刻过来,准备扶着他回去。

“能够和我一起喝杯酒吗?”他突然微笑着说。

司马逸轩突然发现,自己的皇兄真的老了许多,竟然有颗牙都掉了,说话有些漏风,神情也是那么的无助,他点点头,说:“好,甘北,去准备酒,来,皇兄,我们到房内喝酒。”

屋内的暖炉很旺,比外面温暖了许多,前皇上自己搓着手,面上带着满足的笑,甘北端上热好的酒,有人把精美的小菜摆在桌上,兄弟二人对面坐着,前皇上端起酒杯喝一口,满足的说:“这样就好,有好酒,有炉火,哥哥就觉得很好了。”

“皇兄。”司马逸轩轻轻叹口气,轻声说,“你何必如此?”

“不要同情我。”前皇上笑了笑,说,“自从雪薇去了,我就不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是在想她,想早早去见她,就是没有勇气自己了结自己,而且如今的生命还是雪薇用命换来的,我怎么可以不管不顾的就终结它,就只得活着,一直活到可以老去为止,雪薇她一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不论我什么时候去。”

司马逸轩给他再添上一杯酒,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逸轩呀,你哥哥我这一辈子唯一没做错的事就是娶了雪薇,不论发生了什么,她是唯一一个肯真心对我的人。也许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卑鄙小人,为了娶雪薇,不惜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送进冷宫。自私点说,我确实是个卑鄙小人,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让她进入冷宫,我和她商量过,但是她不肯放弃皇位,她担心她退了,她的孩子不能继成皇位,不能成为未来的皇上。所以,我不就废了她,让她呆在冷宫里。”前皇上安静的喝着酒,轻轻的说,“雪薇在进来的时候,就答应那个女子这一辈子绝对不会生儿育女,只要可以和我在一起,她就满足了,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感动,但是时间久了,就是内疚了。雪薇她其实很喜欢孩子,可是,她为了兑现诺言,就是没有生养!”

司马逸轩轻轻的说:“都已经过去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或者错,逝者已去,不要再感慨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这么冷的天气,怎么还一个人跑到这花园里来,小心伤风。”

“雪薇一个人呆在奈何桥上一定非常的寂寞,我的命是她给的,所以,我要替她看着世界上的所有她喜欢的事物,她喜欢看花,我就过来看这儿的腊梅,告诉她花开了,开得如何的美丽,就好象她看到了一般,有我和她说说话,她在奈何桥上会觉得温暖些的。”前皇上落下泪来,眼泪是混浊的,不再透明,却充满了感情,“皇弟呀,我真的想她,想得心里头空落落的,早知道会这样的在乎她,何必留恋这所谓的虚名,早就应该辞了皇位,好好的陪着她,过我们的快乐日子,她做着皇后,却从没有向我要求什么,我,对不起她呀。”

说着,他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伤心的不能自己控制,雪薇呀,我想你呀,想得心痛呀!越想越难受,到了最后竟然哇哇的哭出声来,涕泪交加,一脸的狼狈。

“皇兄——”司马逸轩有些难过,这个皇兄,其实也可怜,如果不是误会自己是乌蒙国的后人,或许此时正做着一个普通的王爷,过着幸福的日子,人呀,何时懂得得到不一定就是幸福。

“逸轩,让我哭一会,好好的哭一会,她走了,她真的走了,我一个人活着,漫漫长夜是多么的可怕——”他落着泪,泣不成声,“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这虚名,父王是不是还在为难你,他呀,这一辈子就没有幸福过,所以,他也不知道幸福是什么。这一辈子他有无数的女人,但是,他却没有得到他一直想要得到的女子。那就是丛意儿的母亲,他心里不甘,其实父王是个好皇上,但不是一个好男人,他太自私太自我,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司马逸轩没有吭声,皇兄说得不错。

“丛意儿太像她的母亲,是独立的,不受任何人约束的,在皇位上坐得久了,习惯了大家的迁就和屈从,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她?”他突然转了话题,说,“你要好好的珍惜她,能够遇到她那样的女子是你的福气,她爱你,一定是用全心,绝对不会掺杂任何的成份。”

“我记得皇兄的话。”司马逸轩苦笑一下,说,“但是,她如今不再爱我,能够如何?”

“她不爱你?”他想了想,喝了几杯酒,他的眼睛看来有些红红的,好象刚刚哭过一般,“这根本不可能,她只爱你,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你,就算她不爱你,你也可以让她再爱上你呀”

司马逸轩一愣,继而哈哈一笑,说:“我还真是愚笨,多谢皇兄提醒,是啊,是我辜负了她,为什么不可以再让她重新爱上我!”

“就是呀——”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模糊,他笑着,含着泪说,“就是呀,为什么要抱怨,她爱不爱,嘿嘿,她不爱你,也是你自己的错,何必要计较原因,不如好好的去爱。雪薇说,意儿是个聪明的女子,是一个不可以小瞧的女子,你要好好的珍惜,好好的,好,好,好好,的好,——酒,喝,酒——”

司马逸轩看着趴在桌上呼呼睡去的皇兄,叹息一声,丛雪薇走后,他就似乎是不再存在了。“甘北,让他们带他回去,好好照顾,若有任何闪失,出了任何差错,朕定不会轻饶。朕知道宫里的人最是现实,得势时人人仰头看,不得势时,每个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这么冷的天,皇兄出来,竟然没人记得给他加件厚衣服,这群奴才真是胆大了,不知死活!”

“是的,皇上,臣这就去安排。”甘北立刻出去找人进来搀扶着前皇上离开。

看着后花园的腊梅盛开,空气中香气清淡,司马逸轩沉思了好半天,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淡淡的说:“甘南吧?你回来了?替朕去做件事情,这园内的腊梅开得正艳,闻着好香,朕折几枝,你去给意儿送去,别的不说,只说朕想请她看看朕正在看腊梅。”

甘南点头,接过司马逸轩折下的几枝腊梅,匆匆转身离开,他还真怕皇上问起他刚刚他去了哪里。若是知道他去了丛姑娘那儿,再问起发生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样反而好。

看着去而复返的甘南和甘南手中的腊梅,丛意儿有几分意外的说:“有事吗?怎么匆匆去了又匆匆的回来了?”

“是皇上,他说,他想请丛姑娘一起看看他此时正看着的腊梅,宫里后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艳,皇上一个人在园子里散步,看到里面的腊梅花开得好看,就特意让臣送几枝过来给丛姑娘瞧瞧。”甘南低着头解释,心里也想不明白皇上这样做有什么道理。

丛意儿愣了一下,看着甘南手中的腊梅,想了想,说:“谢谢他,就说丛意儿已经收到了,非常感谢。这花很漂亮。”

甘南点头,转身再离开,直奔宫中的后花园,看到司马逸轩仍然在园子里看花,把丛意儿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司马逸轩点点头,轻声说:“漂亮就好。”

甘南一头的雾水,弄不明白他们的话。

“对啦,你和甘北都不小了吧?”司马逸轩突然问。

甘南下意识的点头,但不知道下面要说什么。

“有没有心中喜欢的人,若是有。朕替你们做主。”司马逸轩微笑着说,“你和甘北一直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朕一直让你们做这做那的,竟然没有替你们着想过,如今也得闲了,你们瞧瞧喜欢哪家的女子,朕就亲自与你们做主,如何?”

甘南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说:“皇上您不要开臣的玩笑,臣哪里有喜欢的女子。”

“没有喜欢的?”司马逸轩微微一笑,说,“那朕可就不能替你们做主了,朕要你们一定要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不然,朕是不会答应了。朕要你们可以和喜欢的女子相守一生。”

甘南愣了愣,有些出神,过了一会才说:“还是罢了吧,这爱情二字最是可怕,搅得人不得安生,就像皇上您,臣到觉得就是这天下纷扰之事也没这爱情二字令皇上费上心思。”

司马逸轩听甘南这样说,忍不住失笑,说:“这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到时候只怕是你不舍得放下了。朕也不为难你,你现在可以想一想,到底喜欢哪家女子,朕可以允你娶进家门。”

饮香楼,丛意儿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插在瓶中的腊梅,有些发呆,连无心师太走进来也没有听到,只到无心师太笑着说:“丫头,盯着几枝子腊梅发什么呆呀?是不是司马逸轩差人送来的?”

“您怎么知道?”丛意儿一愣,甘南来的时候,无心师太并不在场呀,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腊梅是只有宫里和婆婆住的地方才有的,这是司马逸轩的父亲从婆婆住的地方挖走的,当时他喜欢上你的母亲,特意挖了去种在宫里。”无心师太微笑着说,“可惜他始终不懂你母亲的心,而且你母亲也是心所有属,所以,这腊梅也就在宫里寂寞的呆了下去,如今司马逸轩想到折了送你,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丛意儿轻轻叹了一声,说:“或许他只是想与我分享。”

“分享?”无心师太一愣,“什么意思?”

“婆婆,我心里害怕,其实一直挂念,为了可以再见他,那么的辛苦让自己养好伤,一见到他,心中所有的埋怨化成了委屈,只想可以这样随时可以看到他,却不敢再爱,怕结果不是真心。他,折了这只宫中的腊梅,只是想要告诉我,他想把所有与我分享,不再像以前那样凡事隐瞒与我,他,不过是在道歉。”丛意儿有些茫然的说,“可是,婆婆,我却害怕再爱。”

“婆婆到觉得他是真心。”无心师太轻声说,“但是婆婆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是如何的伤害了你,婆婆倒是知道,他把你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对啦,你还记得当时你坠崖的事吗?”

丛意儿点点头,“当时幸亏婆婆刚好经过,否则,早就没有了如今的意儿。”

无心师太微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刚好在外面,有个蒙面人故意的招惹我,我很生气,就追赶他,但是,怎么也没有追上,他好象很懂得我的武艺,但是,看他身手他应该不是一个高手,只是懂得如何避让于我,他把我引到悬崖边,刚好让我救了你,你猜,他是谁?”

丛意儿摇了摇头。

“他是司马澈身边的一个人,那日我无意中看到他和司马澈在一起,就逮住他问,才知道,原来是司马逸轩事前安排好了这一切,为得就是避免你出事,他想好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安排了许多的人,其实当时,甘南和甘北也不知道他还活着,因为他怕他们被他兄长看破,但是,平常与他并不怎么来往的司马澈的人却被他早早的安排妥当。你可想而知,在事情发生之前,司马逸轩所做的挣扎绝对不少于你,你觉得他欺骗你,可他的本意也许只是为了保护你。”

“婆婆。”丛意儿难过的低下头,想着那一天,司马逸轩冷酷的说,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他不过是在利用她,他希望她不要再纠缠他——那种种,如今想起来,仍然是一身的汗,怕到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只不过,思念的痛终于还是战胜了这种想逃的念头,她还是鼓足了勇气,重新回到这儿,为得只是可以再见他一眼,现在,他说他依然爱她,她应该相信哪一句?

夜,溶王府,寂寞的让人心中害怕,司马溶一心的绝望,无处宣泄,丛意儿如何的对待他,如何的拒绝他,他都无法恨她恼她,只觉得是自己不对,自己没有好好的疼惜她,可是,心里头却绝望的很,一想到,丛意儿的拒绝,就觉得这人生再无趣味。

“李山,去把丛惜艾请到这儿来,就说本王有事想要与她说说。”司马溶皱了皱眉头,说,“让人备些酒菜,本王想与她喝上一杯。”

李山一愣,这是头一次,司马溶想要请丛惜艾来这儿。他犹豫一下,匆匆离开,刚出门,不足十米,看到苏娅惠撑着伞向这边走来,后面的奴婢抱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公主。他顿了一下,立刻迎上前,轻声说:“惠妃,奴才有礼了。您这是不是要去看望王爷呀?”

“是的。”苏娅惠知道李山是司马溶跟前的红人,她一直是比较客气的,温和的说,“今晚,**一直哭闹,只怕是想她爹爹了,所以特意抱来让她看看她爹爹,好让她安稳睡着。王爷他在吗?”

“在。”李山微笑着,垂着头,心里盘算着如何解释,只怕是现在司马溶并不想见到她,但是,他又不想得罪她,“只是,王爷这一会子有事,大概和丛姑娘有关吧,他让奴才请艾妃过来一趟,说是有些事情要和艾妃说一说。所以,此时,您带着小公主过去只怕是有些不太妥当。您觉得呢?”

苏娅惠一愣,脱口说:“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

“惠妃,奴才急着去请艾妃过来。”李山大着胆子说,没让苏娅惠说下去,只怕她一时收不住口说出要了她的命的话,如果她敢说出任何对丛姑娘不敬的话,溶王爷绝对不会轻饶的,“还得回去和王爷回话,奴才不敢耽误了,先走一步了。您要是想见王爷,可以直接过去,刘河在,他会通报的。”

苏娅惠轻轻抿了抿嘴唇,回头对跟着自己的奴婢说:“听这半天**都没有哭闹,只怕是睡着了,带着回去吧。”

李山松了口气,幸亏这苏娅惠不是个多事的,若是碰上那几个后面不知深浅的女子,只怕是早就冲进去了。看着苏娅惠离开,李山匆匆赶去了丛惜艾住的地方。

丛惜艾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随意的看着一本棋谱,面对着一副残棋,自从她一次遇到司马逸轩开始,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桌上闲散的看着开残棋开始,她就爱上了这种可以消磨时间的方式,尤其是寂寞的时候,面对残棋,就是一份难得的心安。

“艾妃。”李山微笑着,很奇怪,面前这个女子,总是让她隐约有些顾及,也说不明白是因着什么,她的气势甚至比司马溶更让人肃然起敬,“王爷请您过去一下,说是有些事情想和您说说。”

丛惜艾一愣,犹豫一下,轻声说:“好的,你告诉王爷一声,我这就过去。”

送走李山,丛惜艾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呆,起身换了身衣服,赶去司马溶住的地方,一路上心中忐忑,不知道司马溶找她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意儿有关。他,还不死心吗?难道他看不出来,在司马逸轩和丛意儿眼中仍然浓到化不开的爱情吗?

“坐吧。”司马溶看着走进来的丛惜艾,她穿了件淡黄的衣裙,领子上有毛毛绒绒的细毛,看着很温暖,她瘦了许多,也有些憔悴,比她初进王府明显大了许多,甚至,在眉头竟然有了细细浅浅的纹。看着丛惜艾在自己面前坐下,司马溶突然有些难过,并不全是为了丛惜艾目前的情形难过,而是替自己难过。“你瘦了许多。”

丛惜艾有些意外,轻声说:“谢王爷关心,臣妾只是这几日有些疲惫,过些日子就好了。”

“我们有好久没坐下来好好的说话了吧?”司马溶喝了一杯酒,慢慢的问,神情有些茫然,“曾几何,我曾经视你为我今生一定要娶的女人,没想到到了如今竟然形同陌路。这后面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要走,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说开的好。”

丛惜艾心中一颤,虽然从来没有认真的爱过面前的男人,但是,相处得久了,有些习惯了,心中也慢慢有了一份关心和牵挂,或许是嫁了,就认命了吧,再怎么爱司马逸轩,是没有结果的,而面前的男人却是自己要厮守终生的人,心中便先低了一头。“您请说。”

“丛惜艾,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司马溶喝着酒,平静的说,“我要实话,不要你用话来搪塞我。”

丛惜艾愣了愣,看着面前桌上的酒菜,心中起伏,想了好半天,她才慢慢的开口:“若是想听实话,只能说,到目前为止,臣妾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司马溶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多少有点意外,愣了一下说:“难道你心中最喜欢的不是当今皇上吗?你完全可以直接的告诉本王,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本王,最起码本王还会觉得你是真实的。”

“王爷。”丛惜艾轻轻的说,“臣妾是女人,女人是认命的,或许嫁您前,世妾心中还有些想法,还有一些不甘,到了如今,已经不愿再想起,只想平安的过完这一生,纵然心中仍然有期盼,也不过是午夜时分,突然醒来的一份泪落。王爷何必如此说。”

司马溶继续喝酒,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突然说:“意儿让我好好的珍惜你,她替你不平,但是,丛惜艾,现在本王确实不怎么讨厌你,至少比以前少了许多,只是,爱你,却是绝对没有可能。意儿她向皇上提出要求,让这溶王府只可以有一个溶王妃,那就是你,不可以再有别的妻妾,你如何想?”

丛惜艾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本王不想意儿难过,但是,也不想花心思来试着接受你,所以,本王想了一个办法,本王允你陪本王一晚,若是有幸你今日有了骨肉,而且是个男丁,你就可以坐稳这溶王妃的位子,本王会对天下人承诺你是本王的唯一王妃,让你风光一生,但是,若是你没能做到,本王也依然会认可你的王妃身份,但是,总有一天,你会被苏娅惠或者别的女人代替,本王必须要有骨肉,所以,哪个女子可以为本王添上一们男丁,本王就会让她坐稳这王妃的位子。你觉得如何?”司马溶漠然的说,依然不停的喝酒。

丛惜艾讶然的看着司马溶,看到他眼中的悲哀,低下头,不知所措,她是个聪明冷静的女子,但是,这一刻,她也乱了分寸,她当如何才好?这个男人是她的相公,是她要陪伴一生一世的人。他提出的条件是如此的苛刻,她今晚与他同床共枕,能够如愿吗?

“你可以好好的陪本王喝酒,说不定本王喝得高兴了,可以如你所愿。”司马溶漠然的笑,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喜色,“如果你今晚可以怀上本王的孩子,本王就兑现自己的诺言。”

丛惜艾依然低头不语,也许她该起身离开,也许她该温顺的答应,但是,她的身体是僵硬的,除了静静的坐着,她做不得任何事情。

这雪静静的下了一夜,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天地之间苍白一片真是干净。苏娅惠一夜未眠,看着窗外的雪,一脸的悲哀。丛惜艾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司马溶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她觉得心里难过极了,说不出来的难过,想哭却哭不出来。

“王妃,您歇息会吧,您已经站了一夜了。”奴婢轻声说。

“**醒了吗?”苏娅惠疲惫的问。

奴婢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没呢,睡得正香。”

苏娅惠点了点头,突然间觉得疲惫不堪,只想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的立刻睡去,“有些累了,想去歇息一会,没事的话,不要打扰。”

奴婢点头,突然看到丛惜艾从她的视线中经过,神情有些悲哀,整个人似乎难过的很。“王妃,是艾妃,她好象刚刚从王爷房中出来,她还真是有办法,不过,有她妹妹丛姑娘帮忙,王爷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淡的,主子到要小心些。”

苏娅惠快步走到窗前,丛惜艾刚好留个背影给她,那个背影看来是如此的孤独无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丛惜艾和自己都是如此的可怜可悲,她哪里不明白,就算是丛惜艾今晚陪了司马溶一晚,也不是司马溶有多爱,因为司马溶心中只有一个丛意儿,再不会有别人,她怎么可能忘记,每每在睡梦中醒来,都会听到司马溶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呼唤丛意儿的名字,任何女人在他心中不过是个肉体,只有丛意儿,才是他唯一在乎心疼的女子!

长长叹了口气,苏娅惠悄悄把身子缩了回来,轻轻的说:“真的累了,这雪下得真好,好象天地之间什么也不存在。我去休息一会,我要好好的睡一觉,如果一觉醒来,可以忘记一切,多好!”

“主子——”奴婢有些难过,跟了苏娅惠有些日子了,总得说来苏娅惠是个不错的主子,而且跟了她,总是希望她可以更好的,若她成为王爷最在乎的王妃,自己也会得些好处的,“您可不能这样想,您,得想办法生个小王爷才好。”

苏娅惠苦笑一下,面朝里躺在床上,罢了,这一刻不想再想,一切随天意吧,她哪里有如此多的能力左右司马溶,还是算了吧,这一刻她只想睡去不再醒来。“关上窗吧,休管他人是非,我累了,想要睡了,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奴婢没有吭声,悄悄的关上窗,外面,除了雪地上有一串脚印外,早已经没有了任何。雪花纷纷飘落,一天一地的寂寞安静。

丛惜艾呆呆的坐在床边,泪水一直流啊流,流到她觉得自己已经流成了泪水,然后,再也忍不住,她哭出了声,哭得伤心欲绝,哭出了满心的屈辱,声音从初时的压抑逐渐变成失声痛哭,哭到后来,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唇咬出血,咬出了满心的绝望和痛楚。怎么会这样?!自己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可以允许自己那样,行尸走肉般任人凌辱,任人施舍?!她怎么可以这样?!

“司马溶,你怎么可以如此的羞辱我?!”丛惜艾心中一阵阵的痛,“纵然你不爱我,纵然你不耻于我,何必如此羞辱我,若是有来生,我宁愿再也不爱!”

她不是一直自视甚高的吗?为什么现在贱如尘土?

她曾经想,好好的过完这以后的日子,尽自己的本分,纵然不爱,也可以相敬如宾,纵然冷漠无情,也不彼此仇视。可是,如今,她的心中竟然再也没有半分温情,一想到司马溶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以及满脸的不屑和不得已,心中真恨不得自己没有复明,她为什么不吃下藏起的药,只要吃了药,就不会再有烦恼?!她到底在留恋什么?!

她把自己的身体泡进热热的水中,打发奴婢出去,独自一人安静的躺在水中,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浴盆中,水在她的身体上轻轻流动,一切,安静无声。能够洗去所有的痕迹吗?司马溶的行为可以在记忆中消失吗?但是,真的要放弃吗?丧失记忆,自以为幸福的活着?若是她忘了自己的父母,忘记所有的曾经,她该以如何的心态面对现在的事情?她,不能允许自己这样下去。

丛意儿请求皇上允准这溶王府就只能有一个王妃,并且只能有她这一个王妃,纵然是生了女儿的苏娅惠也只可为妾,若不是她是意儿的姐姐,意儿不会如此为她着想。她,难道连意儿也不如吗?不论当时意儿和皇上发生了什么,她都可以微笑着回来,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既然司马溶如此的羞辱于她,她真的就可以以自己的死来成全吗?凭什么要她死而不是司马溶?难道她不可以让他自讨苦吃吗?

如果上天真的给我一个孩子,我就好好的活下去!丛惜艾静静的想,如果有个男婴,那就是上天不舍得让我离开!

丛惜艾睁开眼,看着前面,然后垂下眼睛,她一定要活下去,她不可以让人看笑话,她一定要活下去!她不可以用自己的死来成全这次的耻辱!她死了,司马溶就解脱了,可是,她的家人呢?何人替她尽孝?何人可以照顾他们?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丛惜艾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雪景,面上有了淡淡的沉静,眼中不再忧郁,谢谢你,司马溶,你用你的无情成全了我,我,一定要好好的坐稳这溶王妃的位子,不论你如何不喜欢,我也要好好的呆着,你不爱我,我何必为你伤心!

丛意儿穿好衣服,披好披风,对无心师太说:“婆婆,我有事出去一下,如果有事,就去溶王府找我,我想去看看惜艾。”

“嗯,好的。”无心师太微微一笑,说,“我应当没事,只要司马逸轩不来找你,自然就没事。”

一出门,就碰上莫家昆,正笑呵呵的向这边赶来,看到丛意儿,立刻打招呼说:“丛姑娘,正要出去呀?刚刚萼公主说,她要去溶王府,让我过来请你过去,有时间吗?”

“我正要去。”丛意儿微微一笑。

“那好,我们一同去。”莫家昆微笑着,说,“昨晚萼公主说是老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今天一早一定要去看看艾妃,我怕出事,特意派人先去了趟溶王妃,好在,艾妃并没有什么事。”

丛意儿淡淡一笑,说:“惜艾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软弱,若她不堪,此时早就死了好几回了,她的韧性足可以让她面对许多。”

丛惜艾早早的站到大门前等候他们一行人,她穿了件浅红的衣,薄施脂粉,微显瘦弱的她,被白雪和红衣衬托的愈加娇弱,惹人怜惜。乌黑的发盘在头上,插一凤钗,垂下的链在轻轻晃动。

“意儿,她看起来好象有些不太一样哟。”阿萼悄声说,“也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就是觉得不一样。你可有感觉?”

丛意儿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或许经历了些什么,放下了些什么,到喜欢她现在模样,不再是自怨自艾的模样,纵然不幸福,也活得坦然自信些,这才像以前的丛惜艾。”

“惜艾,可好?”丛意儿微笑着轻声问,听似无意,却充满关怀,“一夜不见,到漂亮了许多,看着真是替你高兴。”

丛惜艾淡淡一笑,轻轻的说:“意儿,我不可辜负了你。昨晚被溶王爷‘宠幸’,他说,若我丛惜艾可以怀上他的骨肉,且是个男婴的话,我就可坐稳这溶王妃的位子。既然嫁了他为妻,自然要替他着想,既然他如此想,我定是要好好的成全他。”

“宠幸一晚?”阿萼愣了一下,脱口说,“哪里这么容易怀上孩子?而且他这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你。不行,意儿,这样下去,若是惜艾姐姐她没有怀上男婴,难道就不可以在溶王府呆下去吗?他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不爱惜艾姐姐,念着惜艾姐姐对溶王府的用心,他也不应该如此,这男人怎么可以这样,真是气死我了!”

丛意儿静静的看着丛惜艾,她的眉眼间开朗了许多,或许,她的心经过此事,反而想开了吧。“惜艾,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就好,不论你做什么,不伤害他人,也不伤害自己,就好。”

“我如今还剩下什么?”丛惜艾平静的说,“意儿,有些错误犯了,真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不如看淡些,听天由命还好些,我不想为难自己,我的命不是我可以左右,若是上天眷顾我,肯赐我一个男婴,让我可以度过此劫,那是我的运气,若是我不可以怀上男婴,或者说怀上的是个女儿,那我丛惜艾会找处安静之处安静的活着,毕竟我还有父母,我岂可弃他们不顾。”

丛意儿轻轻点头,丛惜艾并不是天生的坏人,她对丛意儿的厌恶几乎全部来自她的母亲,若是没有她的母亲,丛惜艾和丛意儿本是一对亲堂姐妹,怎么可能会相视如仇敌?

“其实,意儿,我到想劝劝你,不论你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都只可能是误会,我看皇上对你真的是十分的在乎,你离开的这大半年,皇上先是拒绝立后,听王爷说,为此,皇上和太上皇还大吵了一通,但最终还是没让皇上妥协,但是,王爷他却流连于醉花楼,所以,我觉得,真的用心在乎你的是皇上并不是溶王爷,他,或许只是迷恋着你,因为没有得到你,才觉得你是珍贵的。”

“我与司马逸轩之间和司马溶没有任何的关系。”丛意儿苦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珍惜,这个世上有人值得你爱有人可以让你爱是件幸福的事。”丛惜艾微笑着说,“姐姐现在是无人可爱,这种悲苦,姐姐到要何处诉去?意儿,好好的珍惜你和皇上的缘分,你是天意注定的皇后,你可嫁的只可能是当今的皇上,你不必要违拗天意,顺从天意,才好。”

丛意儿低下头,有些茫然,她心里其实放不下,只是,她害怕,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害怕他再以爱的名义来伤害她,她不能保证她下一次还能再挺过去。从司马逸轩诈死到告诉她他不爱她,只是在利用她,中间她几乎等于死了两回,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爱!

“我不知道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丛惜艾温和的说,“但是从你突然间昏倒就可以想到一定是发生了非常令你伤心的事情,我不想再逼你回答我,但是,这一切和你的感情和你的幸福比起来,到底是哪一样更重要?姐姐真的希望你想得明白,不要像姐姐这样无人可爱,无人疼惜。皇上他是真的爱你,你,不能忘记从前的伤害吗?好好的与他来往?姐姐都可以在受尽耻辱后再微笑着活,你更可以。”

“是啊。”阿萼微笑着说,“可别学我姐姐,傻乎乎的赌了一生一世的幸福来换取来生,真是不值得,其实,不选皇上,莫统领也一直对她很好,可她就是看不中,唉,现在还在闭关修练,真不晓得她若是知道皇上还活着,会如何的疯狂,不过,估计几年内她是不会出来的,一直有专人照顾她的衣食,估计她打算一辈子活在自己编织的咒语里了。意儿,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我也觉得皇上是真的在爱着你,你在乌蒙国的时候,皇上一直派人再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也是因着你的缘故,一直没有取消乌蒙国,他警告我的父母,若是你出了任何闪失,他就立刻灭了整个乌蒙国!”

丛意儿叹了口气,她的心里矛盾极了,她现在很想见到司马逸轩,但是,一想到旧事,就觉得害怕,就不知道要如何做,或许一切这样照常下去,也是幸福的吧。司马逸轩现在在做什么?在处理朝政?还是批阅奏章?亦或是寂寞的呆着?他会在想她吗?

雪已经不再落,整个敏枫居一片安静,房上树上墙上,全是厚厚的白雪,几枝腊梅开得正艳,暗香浮动。

丛意儿静静的站在院中,院门虚掩,身后只有她自己的脚印,她,还可以再来这里?大半年前,她从这儿离开的时候,是发誓再也不来这儿的!虽然已经近黄昏,但因着雪的缘故,视线中这敏枫居依然是清晰可辨的。

她还记得走的时候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这儿,梦里来过几回?几次因为这儿落泪?她找到扫帚,安静的扫着雪,扫出她记忆中熟悉的小径,她闭着眼也可以扫出她心头的思念。

离开溶王府,回客栈的路上,突然冲动的要来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为着心里的思念吧,或许,这儿可以放得下她的思念。扫到厅前,光线已经越来越暗,她推开门,房间里竟然有淡淡的清香,好象一直有人照顾这儿,她来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但是没锁,好象这儿的主人依然在这儿,没有离开。桌上的灯盏依然可以点着,有了灯光,房间里显得清晰了许多,一切,一切,都是她离开时模样,甚至被褥也放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一毫的尘土。这儿,一定有人精心的照顾!而且,桌上的笔砚也放着,还有一幅完成了画,那画中的女子微笑着看着她,就如同她在照镜子,看落款的时间,就在不久前,在她归来前一天。字,是她熟悉的,是她看到就会落泪的名字。

司马逸轩,他依然在与她有关的事物上,永远是这样的称呼,永远是司马逸轩,永远不是什么王爷或者什么皇上。他,经常来这儿,就如同她一直呆在这儿。

丛意儿到院中折了几枝腊梅插在桌上的瓶内,收起画,铺开纸,慢慢的磨墨,静静的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她辗转在心中的一个名字,司马逸轩,用了大半年时间养好的伤,就是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为得就是心中怎么也放不下的思念和爱。

夜已深,司马逸轩睡不着,没带甘南甘北自己一个人到敏枫居,这儿是他可以养伤的地方,只有在这儿,他才可以放松的想念意儿,他总是会在思念吞没他的时候来这儿想念意儿,想得可以落泪可以微笑,就如同意儿就在身旁般。意儿只是出去了,一会就会回来,他就这样想,一直想到整个人沉沉睡去,只有在这儿,他才可以心安。

有人清扫了这儿的雪,司马逸轩一愣,眉头一皱,他吩咐过甘南甘北,这儿,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可以进入一步,就算是甘南甘北,每次他过来的时候,他们二人也只是守在门口,不得进入,这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照看,这儿的一物一品都是他自己亲手打扫,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到这儿勤快?!

这人还真是熟悉这儿。司马逸轩想,竟然可以如此规正的扫出小径来,竟然一点也没多扫,就是按着小径的方向和走势扫的!就好象是这儿的主人般——是啊,这儿的主人只有一个,就是意儿,除了意儿没有任何人在这儿住过,别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儿的路呢?是啊,司马逸轩心中一跳,立刻快步走进院内,进入厅内,厅内没有任何光线,但是却有一股腊梅的清香和淡淡的墨香!他愣了一下,立刻点亮桌上的灯,映入眼帘的就是白纸上俊秀的四个字:司马逸轩!

是意儿的字,他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与意儿有关的任何点滴!

意儿来过,她来过,这儿的雪是她扫的,这儿的字是她写的,这儿的腊梅是她折来插入瓶中的!

她来过,然后离开,就在他来之前!

司马逸轩心跳几乎要停止,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意儿有意要原谅他,最起码,她肯出现在她离开的敏枫居中,这就已经表明,她,还是在乎他的!这是一种欣喜,一种可以让他觉得整个人要燃烧的消息,虽然没有遇到她,却有了她的气息,这让他觉得很温暖。

看着窗外的雪,在烛光下,有着明亮的感觉,这让室外的光线变得清晰了许多,鼻端有淡淡的腊梅清香,他的心一次有了敞亮的感觉,从他面临选择开始,他是一次在心里充满了希望。

“回来了?”无心师太替丛意儿开开房门,微笑着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瞧,身上都被雪打湿了,去了哪儿?咦,又从哪儿弄了一束梅花回来?”

丛意儿微微一笑,说:“婆婆,您还真是罗嗦,我能去哪儿。不过是离开溶王府后别处拐了个弯,您瞧这梅花可漂亮?”

无心师太笑了笑说:“好看。”

“这花是敏枫居里的。”丛意儿平静的似是无意的说,“那儿的梅花开得正好,我就顺手折了两枝拿回来与您分享。”

无心师太愣了一下,问:“敏枫居?你去了哪儿。听说那儿曾经关过两位后来做了大兴王朝皇后的女子,一个叶凡一个慕容枫,你怎么会想到要去那里。”

丛意儿轻轻笑了笑,一边梳洗一边淡淡的说:“我曾经在里面住过一些日子,有些想念就过去瞧瞧。”

有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脚步凌乱而沉重,丛意儿和无心师太彼此望一眼,一齐看着门,门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撞了开来,一股子酒气扑了进来,一个满脸满身酒气的人踉跄着冲了进来。

“意儿——”是司马溶无法控制的声音,他已经醉得有些糊涂,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傻兮兮的笑着,看着丛意儿,歪着脑袋,嘻嘻的笑着,罗里罗嗦的说,“我,我,我想,想——我,想干什么?”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一脸的困惑,盯着自己的手,晃了晃,再抬起头看着丛意儿和无心师太,呆呆的问,“你,你们,怎么?怎么——”

丛意儿看到紧跟着跑进来的李山,轻声吩咐,“立刻请惜艾到这儿来的一趟,请她安抚妥当酒醉的司马溶,免是他在这儿闹出笑话!”

李山立刻一转身向外跑,有无心师太在这儿,酒醉的溶王爷什么也做不成,此时若不立刻把艾妃带来,若是溶王爷耍起酒疯,万一惊动了哪个路人,不成了明天的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吗?再者说,谁不知道,丛姑娘是皇上最心爱的女人,出了什么事,溶王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司马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傻兮兮的笑着,自顾自的说:“我喝,喝了许多,许多的,呃,许多的,酒,好,好,她们都,都给我,我,倒酒,喝,我喝,意儿,她不喜欢我,她,她,”司马溶竟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哇哇的哭。

“他真的喝多了。”无心师太有些无奈的说,“这小子是从牛角尖里钻不出来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好的,以前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在乎你,如今怎么如此的放不下?”

丛意儿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已经死去的丛意儿看到这一幕,或许她不会舍得离开。但是,如今她并非真正的丛意儿,怎么可能喜欢面前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司马溶?!她盯着痛哭流涕的司马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把丛惜艾叫来她能如何?”无心师太不解的问,“其实点了他的穴让他立刻睡着最好,免得他在这儿惹出是非来。”

丛意儿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倒是存了私心的,这或许是上天给惜艾的好机会。婆婆,今天我去溶王府的时候,惜艾和我与阿萼讲起她昨晚的经历,她说,司马溶给她下了最后通谍,他给了她一夜的机会,如果她可以怀上男婴,就许她溶王妃的位子,若是她不能生养,或者是生个女儿,就只能别处呆着。这司马溶在此事上着实可恶,他既然如此不讲道理,他如今醉着,对于惜艾来说,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您不觉得是吗?”

“呵呵——”无心师太哈哈一笑说,“这倒是有趣的很,司马溶许了惜艾一晚的时间,那么今晚惜艾就可左右一切。”

丛意儿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是惜艾,不太懂得惜艾的选择,但是,惜艾的选择确实是合乎惜艾的情形。她说,她会祈求上天让她怀上男婴,她要好好的坐稳她的位子。现在,司马溶喝多了,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把握这个机会,丛意儿有些悲哀的想,希望惜艾能够觉得快乐,如果成为溶王妃可以让她觉得开心,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丛惜艾匆匆的赶来,看到司马溶正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已经醉得有些糊里糊涂。“他,他怎么醉成这个模样?”

丛意儿摇了摇头,说:“他冲了进来,就已经是这个模样,李山,司马溶怎么醉成这个模样?”

李山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说:“王爷,他,他在醉花楼,喝多了,他和那儿的姑娘拼酒,那儿的姑娘好,好几个合起灌他酒,他来者不拒,就,就喝多了。奴才劝不住,没办法。”他抹了抹额上的汗,心跳的他得大大的张开口嘴呼吸。

丛惜艾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李山摆了摆手,说:“你先去这儿的厨房找些醒酒的汤来,免得王爷在这儿闹出笑话来。”

看着李山出去,丛意儿平静的说:“惜艾,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此时单单把你找来,可以在你来之前给他喝下醒酒的汤,但是,这件事要如何处理,自由在你,这儿客房多的是,莫家昆已经把全部的房间都包了下来,你想如何,随你自由。”

丛惜艾苦笑一下,轻声说:“我哪里会不明白你的想法,你是希望我可以早一些怀上孩子,以免我以后无法在溶王府呆下去,真没想到,一向骄傲的我会落到如此地步,但是,又能如何?你们早些休息吧,王爷我会照顾和安排,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自然不会当你们是外人。时间不早了,我也去歇息了。”

“主子,汤准备好了。”李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帮忙把王爷弄到隔壁房间休息,他如今醉成如此模样,暂时就不要带他回王府了,就在这儿歇息一夜吧,你去找个房间休息吧,王爷我会照顾,如果有事我会招呼你。”丛惜艾平静而漠然的说。

李山答应着扶起司马溶,带着他去隔壁的房间。

无心师太看着丛惜艾瘦弱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些难过的说:“其实这丫头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怕是让她母亲坑害了这一生,若是没有她母亲在旁边灌输一些所谓的仇恨,她哪里会当你是敌人,哪里会落到如此地步。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到但愿她可以如愿,最起码她或许可以活得开心些。”

丛意儿心中轻轻叹息一下,她来自现代,但是,到了这儿,有时候不得不用古代的想法来考虑事情,或许放在现代,她会劝丛惜艾离婚,离开了司马溶,还会碰到好男人,但是,现在是古代,她能够劝丛惜艾和司马溶‘离婚’吗?不过是一纸休书,丛惜艾就要独自回到娘家,也许会因此而丧失了一生的快乐,不如随丛惜艾用自己的想法来处理此事。

只是,这样做,对于苏娅惠来说,终究是不公平的。但是,她并不想伤害苏娅惠,她知道,就算是丛惜艾有了司马溶的骨肉,也不会得到司马溶的在乎,只不过是让丛惜艾可以继续在溶王府里呆下去,过一些平稳的日子。正如无心师太所说,丛惜艾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坏人,其实,就算她做了溶王府唯一的王妃,也不会如何的为难苏娅惠。

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丛意儿没有问,而丛惜艾也没有向她解释,只是在清晨的时候,悄悄的留了一封书信,就带着司马溶离开了,那个时候,司马溶依然是宿醉未醒,无心师太说,丛惜艾离开的时候,是让李山背着司马溶坐进的马车,听得到司马溶浓重的鼻息,而丛惜艾看起来有些伤感,眼睛红红的,只怕是哭了一夜,难过了一夜。丛意儿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她知道丛惜艾心中的羞愧,她能了解,所以她不问,只当是他们从没来过。

坐在桌前,看着外面,丛意儿的心有些乱,无法让自己坐得安稳,腊梅的香气时不时的扑入鼻中,让她意乱神迷,思念如同潮水将她整个淹设。她回来,是为了可以再见到司马逸轩,但是,她怕感情,不敢再奢望重新再爱,却发现,见了面,爱就如潮水,止也不止不住的吞没了她!她的所有冷静,只是为了让她见到司马逸轩,这用了她全部的气力,才掩饰了心中的所有喜悦。

“意儿,在想什么?”无心师太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轻声问,“婆婆觉得,与其在这儿想念,不如付注行动。”

丛意儿回头看着无心师太。

“不敢再爱就要备受折磨,再爱,也不过就是有可能再失败一次,这两样你宁愿选择哪一样?”无心师太轻轻的抚过丛意儿的头发,“你让我想起你的母亲,当年你的母亲也曾经备受压力,她是我一个魔女的唯一弟子,你的父亲是名门正派,当时的时候,你母亲也曾经想着放弃,因为已经考虑到种种可能和已经出现的阻碍,可是,最终你母亲还是选择了去尝试,她对我说,纵然最后受伤的是自己,却已经好好的爱过一场,就已经值得。”

丛意儿轻轻一笑,这无心师太真是通透,这话就是放在苏莲蓉生活的时代,也绝对够得上的明白豁达。

“所以说呀,婆婆希望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无心师太微笑着说,“他此时只怕是已经想念到疯狂的地步,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找你,而不是你去找他,是他辜负了你,不是你辜负了他,他怕着你,你何必怕他?”

丛意儿微低头,无心师太说出了她的念头,她是真的很想再见到司马逸轩,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皇上——”小樱从外面未经通报就冲了进来,一脸的泪水,声音有些急促,“皇上,太上皇他,他,他快不行了!”

司马逸轩正在看奏章,甘南刚刚端着杯茶水,都吓了一跳,甘北从后面跟了进来,刚刚看到小樱一脸惊慌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也来不及阻拦,此时听到她这样说,也吓了一跳,太上皇出事,为什么没有人前来通报,照顾太上皇的人是皇上亲自安排的,个个都是宫里有名的太医,如果太上皇突然不好,他们应该立刻派人来禀报才对?!

司马逸轩推开奏章,站起身,对甘南说:“立刻赶去父王处。”

一行人匆匆离开,一边走,司马逸轩一边问:“怎么会突然这样?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奴婢也不知道。”小樱落着泪,说,“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就突然气息不均,宫里的太医们正在想办法,奴婢着急,就一个人跑来了,而且,而且,太上皇还派人去找丛姑娘来,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父王找意儿过去?”司马逸轩一愣,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又存了什么想法,“他有没有说他打算做什么?”

“没有,奴婢看太上皇突然安排人去请丛姑娘来,就心里觉得不踏实,就立刻过来和皇上说一声。”小樱摇了摇头,困惑的说,“在这之前,太上皇没和奴婢说起什么,甚至很少提到丛姑娘。”

进了门,立刻看到一大群的太医们面色沉重,看到司马逸轩走进来,个个立刻吓得面色苍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太上皇的病情来得非常的突然,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而他们也可能因此随时会丢掉性命。

“如今怎样了?”司马逸轩简单的问。

一个太医看起来年纪大些,官职高些,是这群人里的头头,他低声说:“不是很好。丛姑娘在里面,太上皇说,他此时只想见见丛姑娘。不许臣等打扰。“

司马逸轩眉头一皱,几步跨进房内,看到,太上皇正躺在床上,看着站在床前的丛意儿,喃喃的说:“——皇上他,只能答应朕的要求,朕虽然是太上皇,但也是他的父王,他不能违拗朕的旨意。”抬头看到司马逸轩进来,他突然对司马逸轩说,“正在谈论着你,不想你就过来了。是小樱通知你的吧?这丫头倒真是机灵。”

“意儿,父王没有对你怎样吧?”司马逸轩看到自己父亲眼中复杂的情绪,他既然可以如此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就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是什么意思?他会向意儿解释以前的事情吗?司马逸轩不太有保证,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有时候,父亲就是一个相当霸道而且自以为是的人。

“太上皇只是告诉我,他准备让皇上娶了小樱姑娘。”丛意儿看着太上皇,微笑着说,这个小老头,还真是够可以的,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来之前是个医生吧,他的情况可能在古代不常见,但在现代,还是蛮常见的,小小一个手术就可以解决,但在大兴王朝,就算是以药术著称的乌蒙国,也都是以药著称,并不会对人下刀。所以,她看出来太上皇的小小把戏。

“父王。”司马逸轩有些恼怒,跟着进来的小樱也有些意外,傻乎乎的看着屋内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听到司马逸轩继续说,“您能不能不出这些个奇怪的主意!”

“小樱她跟了朕很多年,一直很细心的照顾着朕,朕担心朕走了之后,会有人欺负她,所以,朕要在走之前,好好的安排好小樱,才可以放心的走。”太上皇固执的说,“小樱年纪不大,但是心思缜密,而且温柔体贴,哪里不好?而且朕也只是让你收了,没说别的什么,您为何如此反对?”

小樱着急的说:“太上皇,您,您不要这样,小樱对皇上没有任何私心,照顾您也是小樱份内的事。而且,小樱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太上皇,您就不要为难小樱啦。”

“不行,朕安排的事情,没人可以拒绝!”太上皇不高兴的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什么人了?就算是喜欢着别人,也不成,你要嫁的也只是当今皇上,不能是别的男人!”

小樱几乎急出眼泪来,看着司马逸轩,说:“皇上,您,您,您要帮小樱想想办法呀,小樱只想嫁给小樱自己喜欢的人。”

“父王。”司马逸轩看着自己的父亲,说,“您如今为何一定要勉强自己左右这众多的事情,以前您以意儿的性命要挟孩儿,如今又以自己的性命要挟孩儿,您不觉得这种做法很是无趣吗?”

丛意儿静静的看着太上皇,突然开口说:“皇上,我可以和太上皇单独呆上一会吗?我可以保证太上皇收回他自己的说法。”

司马逸轩一愣,看着丛意儿,丛意儿并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太上皇,微笑着继续说:“太上皇,您是希望大家都听到我与您说些什么好呢?还是不让他们听到的好?”

太上皇犹豫了一下,他并不知道丛意儿要说什么,但是,他还是开口说:“好吧,你们都退下去吧,朕要听听意儿要和朕说些什么?”

“父王,您不可以再为难意儿。”司马逸轩生气的说,“您是不是真的老了,为何在这些个事上纠缠不休?您何必一二再再二三的为难孩儿?意儿她到底哪里让您如此费尽心思对付?”

太上皇眼睛一翻,有些恼怒,但是又说不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说:“你们都出去,意儿她说有话要和朕说,朕到要听听!”

司马逸轩看一眼丛意儿,丛意儿面上有淡淡的微笑,静静的看着太上皇,口中说:“只是烦请皇上帮个小忙,去帮我准备一些麻醉的药来,这些药,应该乌蒙国就有,此时去找阿萼,她手中就应该有上好的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安睡不知身外事的药,有了这药,我保证皇上他不再为难小樱,也不会如此的孩子气。”

司马逸轩点了点头,轻声说:“意儿,若是他为难你,你就不要理他,直接出来就好,父王只怕是年纪大了,竟然变得如此罗嗦,不晓得他又想要如何,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丛意儿微微一点头,眼睛并不看司马逸轩,口中却温和的说:“没事,不必担心,太上皇怎么会和我一个小小女子计较。”

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太上皇和丛意儿,丛意儿在椅子上坐下,温和而平静的说:“老人家,现在没有外人了,我们可不可以不用那么多的规矩讲话,您抬头瞧我也累,我老站着也累,不如我们两人对面坐着聊聊如何?”说着,丛意儿突然一笑,这个感觉真像是她在医院里和病人家属讲话的感觉,商量却不容置疑。

太上皇一愣,盯着丛意儿,不太相信的问:“你说什么?你称呼我什么?老人家?你,你还想坐着和我说话?你——你太——”

“可是,您就是老人家呀,老人家是尊称,比太上皇还尊重您。”丛意儿微笑着,慢慢的说,“而且这样,我们大家都舒服,您此时瞧着我,是不是觉得更轻松容易些?而且您现在身体不舒服,这个姿势与我讲话您会觉得更舒服些。您不会有生命之忧,只是体内有些小小的不该存在的东西,若是您肯相信我,我会让您度过这次难关,好好的活下去。如何?”

太上皇轻轻哼了一声,说:“朕为什么要相信你?”

“对呀。”丛意儿依然微笑着,做苏莲蓉的时候,比这老头难缠得多的人她也见过,“我也在奇怪,为什么您就是如此的讨厌我?可是我们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您好象还是蛮欣赏我的呀,如果不是我的错觉,您开始的时候对我并不是这个态度呀。”

太上皇犹豫一下,说:“朕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这样针对你,朕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朕有朕的担忧,朕认识你的母亲,知道她是如何固执而坚决的女子,朕在你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你一点也不像我们大兴王朝女子该有的模样,你就好象是个异类。你太像我们大兴王朝的一位皇后,朕担心的是,如果逸轩娶了你,会误了这大兴王朝,他会成为二个司马锐。”

丛意儿依然面带微笑,温和的语气,似乎没有丝毫的恼怒之意,“可是,我却觉得您并不了解意儿的母亲,所以,您一生一世都没能得到她一个哪怕是温和的微笑,她对您,只有尊敬和躲避。您知道为什么吗?”

外面有人喊:“丛姑娘,萼公主来了。”

“请她进来。”丛意儿声音清晰的说。然后看着太上皇,继续说,“也许您是真的爱着意儿的母亲,但是,您从来没有平等的看待意儿的母亲,您一直高高在上,端着足足的架子,您只是一个九五之尊,而不是一个普通有血有肉的男子。”

阿萼走了进来,看到丛意儿坐在椅子上和太上皇讲话,并没有觉得怎样的诧异,丛意儿的一些行为就是如此的不合常规,但却让人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阿萼已经习惯了丛意儿语气中的坦然,甚至丛意儿和她的父母说话的时候也是如此的不卑不亢,礼貌而温和。“意儿,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还需要什么?”

“止血的药,缝和的线,以及锋利的刀。”丛意儿平静的说。

太上皇吓了一跳,立刻说:“你要干什么?”

丛意儿轻轻一笑,说:“做个小小的手术,把您体内多余的东西拿出来,您就可以继续和意儿做对,否则,您要真是——,如何再阻拦皇上和意儿在一起?是不是,为了大兴王朝的未来,您也要答应。”

阿萼犹豫一下,这样子有点冒险,但是,她曾经在乌蒙国的时候亲眼看到丛意儿为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孩子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而让那个小孩子活了下来,虽然她不明白这种用刀把人的身体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的方式为什么叫做“手术”,可是,确实是非常的神奇。

三天,丛意儿一直安静的陪着太上皇,因为,她是在古代做手术,有许多的东西不如现代的用起来顺手,而且,好久不做了,对方又是一个年长之人,所以,一直等到太上皇脱离危险期,重新醒来恢复谈笑她才松了口气。

这三天,她禁止任何人接近太上皇,因为她知道太上皇需要休息,除了阿萼会按她的要求送些消炎的药,以及吩咐宫里的人送些清淡滋补的食品外,她甚至禁止司马逸轩接近太上皇,就在太上皇休息的地方,丛意儿衣不解带的呆了整整三天,这三天,她一直安静的守在床前,随时查看太上皇的情况,就好象她在现代做苏莲蓉时一样,尽着自己做医生的本分。

三天后,太上皇终于恢复了元气,气色也逐渐的好起来,胃口也好了很多,抬眼看着坐在床前的丛意儿,丛意儿每天只做简单的梳洗,连衣服也没换,整个人看来有些憔悴,但眼神依然清柔。

“你,不该救朕。”太上皇叹了口气,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是个这个让他见了心底总有隐隐怯意的女子,而不是任何一个别的女子?“你救了朕,朕也不会因为感激而答应逸轩和你在一起。”

丛意儿轻轻笑了笑,她有些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整整三天人一直在紧张的情况中,时刻担心着太上皇能不能够度过危险期,又不能和任何人说起,那种滋味真是难过,现代的时候会有同事帮着分担,现在,她不知如何向别人解释,包括阿萼,她还记得阿萼看着她把太上皇的腹部打开的时候,是如何的目瞪口呆,甚至一向不怕什么的阿萼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但看到太上皇恢复了健康,阿萼才算不再提心吊胆。

“意儿。”看着丛意儿从房内走出来,这是三天来,司马逸轩一次看到丛意儿,整整三天,意儿不准任何人进入房间,他不是不担心,很多人担心太上皇的安全,一直要求进去看看,尤其是那些太医们,但他一直不准任何人打扰意儿。阿萼一次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的苍白,什么也没说,然后出入几次后,阿萼的表情看来越来越自然,司马逸轩什么也没有问,但是,从阿萼的表情上看,里面的情况应该是越来越好,但是,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你——”

“我有些累,什么也不要问了,我想去休息。”丛意儿有些疲惫的说,“如果真的想知道什么,去问阿萼好了。”

司马逸轩立刻收回他所有的话,吩咐人带丛意儿回去休息。

进到房内,太上皇躺在床上,表情有些困惑,但是,气色好了很多,阿萼正把他吃完的东西收拾好准备送到门口。“阿萼,你也回去休息吧,毕竟有了身孕,这儿的事情,朕自会安排人来做。”

阿萼微笑着说:“我一直没事,就是坐在一边看,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儿来做的,真真是吓死我了,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意儿还真是个神人,如果没有她,就没有太上皇今日情形。太上皇体内好象有我们乌蒙国的某种蛊毒,不晓是是怎么进入的,但是,这个蛊毒却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瘤子,就算是用我们乌蒙国的药也只能是延长一些生命,但是,你的宝贝意儿竟然敢破腹取出,然后再缝和,并且保证太上皇平安无事,这在我们乌蒙国,就是大医师也是不敢尝试的。呵呵,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的向意儿讨教一番。”

“逸轩,就算是她救了朕的命,朕也不会答应你娶她做皇后。”太上皇底气不足的说,“朕就是担心,她会是二个慕容枫。”

司马逸轩平静的说:“父王,您一直因为此事煞费苦心,但是,孩儿想过了,不论遇到怎样的情形,孩儿再也不会隐瞒意儿,孩儿会和意儿好好的一同面对,孩儿不想再用所谓对她好的爱来伤害最是无辜的她,意儿对孩儿来说,比这大兴王朝更重要,所以为了意儿,孩儿只会令大兴王朝更加昌盛,因为只有大兴王朝昌盛了,才不会让意儿背负所谓的红颜祸水的骂名。”

太上皇没有说话,他也是一心的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哪么的反对丛意儿嫁给自己的儿子,因为从心底最深处来讲,他其实还是蛮喜欢丛意儿的,这个女孩子真的不让他觉得讨厌。

一旁的阿萼不高兴的说:“太上皇,您还真是奇怪,若换了是我,定是不肯好好救你的,就算是救了你,也要小小的留个麻烦,免得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太上皇瞪了阿萼一眼,这丫头,实在比丛意儿好不了多少!

小樱站在门口,这几日,她一直提心吊胆,惟恐太上皇一定要她嫁给皇上,皇上不是不好,但是,却不是她喜欢的男子,他那么的优秀,优秀到她需要仰头才可以看到,她喜欢可以平视的男子,她喜欢着一个男子,从一眼看到他开始直到现在,总是安静的喜欢着。听着皇上和太上皇的对白,以及阿萼的话,她突然静静的开口,说:“太上皇,您,并不是不喜欢丛姑娘,而是因为您太喜欢丛姑娘,您把丛姑娘当成了一种属于您自己的私有物品,您不希望她嫁给任何一个除了您之外的男人!”

太上皇脸色立刻变得非常的恼火,大声说:“你刚刚说什么!你竟然这样说朕,你是不是活得够了?!朕什么时候把丛意儿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了?!朕又如何不希望她嫁给任何一个男人啦?!”

小樱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她仍是倔强的说:“小樱知道这样说,您一定会治小樱的死罪,但是,死罪也好过让小樱嫁给皇上,不是皇上不好,而是小樱心中没有皇上,如何可以真心对他,小樱不想成为二个艾妃,小樱只想嫁给自己心中真正喜欢的男子!所以,小樱要说,您,一直以来都把丛姑娘当成丛姑娘的母亲一般看待!您,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接近丛姑娘,若是您不答应丛姑娘嫁给皇上,为何并不刻意下旨让丛姑娘嫁给溶王爷,您只是说说,皇上没有达到您的要求,您也并没有与皇上如何的理论!小樱是个旁观者,而且小樱一直照顾您,您,一直没有忘掉丛姑娘的母亲,所以您才会一再的说丛姑娘像她的母亲,也许是小樱多心,可是,您自己好好想一想,您为何总是阻止丛姑娘嫁给皇上,或者其他的男子?!”

太上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觉得腹部的伤口有些隐隐做痛。

“好啦,不要生气,您要是这样气下去,对您的伤口恢复不利。”阿萼立刻在一旁提醒,心中倒是暗自惊讶,这个小樱看来年纪不大,倒是脾气够倔强,而且看事情好像与她实际年纪不同,“这样就辜负了意儿三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您,她为您,可是担了性命之忧,赌上了她的性命,您还是好好的吧,何必和一个小小奴婢生气?”

“而且,”小樱似乎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说,“太上皇,您难道真的以为有些事情小樱不知道吗?根本就是您自己把药调换了,确切的讲,是您自己弄错了,当时您送给丛姑娘的茶水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您一直在犹豫,小樱当时在一旁不巧看到了,您换来换去,最后换错了,不是任何人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把毒药给换了,根本就是您自己在多次的调换中,自己也弄错了。”

太上皇愣了一下,看着小樱,“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当时没有送去的茶水让蝶润姑娘喝了。”小樱犹豫一下,清楚的说,“这几日小樱想起此事,觉得有些可疑,就悄悄去看了看蝶润姑娘,她,如今也是性命之忧,不过,因她本身是乌蒙国的人,药也是她自己的,所以她自己可以解,她应该可以是没事的。”

司马逸轩一直沉默不语,听着小樱说,他也不回头看太上皇,表情安静,看不出来他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你,你,真是胆大包天!”太上皇很是尴尬,指着小樱,气得人有些哆嗦,“朕原本还想好好的安置你,你,你,真是辜负了朕的一番心意,你,你太让,太让朕,失望了!——”

小樱低下头,落下泪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了,是必死的罪,这样也好,如果不可以和自己喜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宁愿选择去死。“小樱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必死的罪,小樱不求太上皇您原谅,但是只是希望太上皇能够不再阻拦皇上和丛姑娘的事情,您阻拦的一时阻拦不了一世,除非他们不再相爱,否则,您阻拦的只是您自己的想当然,丛姑娘永远不可能是丛姑娘的母亲,而且,您也知道,丛姑娘的母亲也只是尊重您而不是爱你!”

“来人!——”太上皇恼怒的说,“来人,立刻把这丫头拉下去斩了,立刻让她在朕的眼前消失!”

“若是孩儿不答应呢?”司马逸轩突然开口,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表情平静,语气安静,然后转头看向小樱,平和的问,“小樱,你喜欢的是谁呀?朕可以亲自为你做这个媒人!”

小樱低着头,轻轻的声音说:“小樱如今已经是死罪不可恕的人,小樱不想他也被小樱连累,皇上不要替小樱操心了。”

“他是朕的父王,是这大兴王朝的太上皇不错,可是,现在左右这大兴王朝的是朕而不是他,你尊重他听从他是应当的,但是,他却不可以如此不讲道理的处置你!”司马逸轩平静的说,“你告诉朕你喜欢的是谁,朕说可以为你做主就可以为你做主!”

小樱犹豫了一下,用轻轻的声音说:“小樱一直喜欢着甘大人。”

司马逸轩一愣,脱口问:“甘南还是甘北?”

“甘南。”小樱的脸垂得更低了,当着这么多的人,尤其是甘南就站在皇上的后面,尤其是她并不知道甘南会不会喜欢她,反正要死是不是,没关系了,不说,甘南怎么可能知道,就如丛姑娘曾经和她开的一个玩笑,那个时候她在照顾丛姑娘,丛姑娘曾说:有时候爱是要说出来,不说,对方可能永远不知道,若是真的喜欢对方,是应该对方知道的,而不是单纯的偷偷的喜欢,那样,可能会错过一段天赐的好姻缘。

甘南一愣,看着小樱,只看到她低垂的头发没有遮住的已经红得如同红霞的面庞。

司马逸轩一笑,瞧了一眼甘南,说:“正好,朕前日还问甘南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还说没有,如今你说你喜欢他,这倒真是巧。甘南,人家小樱姑娘都已经说了,你可肯答应?”

甘南有些不知所措,小樱一直喜欢着他?他,其实也挺喜欢这个聪慧美丽的小姑娘,但是,他还真的没有想到她也一直喜欢着自己,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他不可能让皇上等着,所以甘南只是顿了顿,然后说:“谢皇上做这个媒,甘南很高兴可以娶小樱为妻。”

小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更是不敢抬头,羞的只是低垂着头,却不敢再说任何的话。

“好,”司马逸轩笑着说,“朕这就赐婚于你们。甘北,你看甘南都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也让朕可以帮你一次?”

甘北的脸一红,笑着说:“皇上,您不要开为臣的玩笑,如今哪里去找一个合适的人?”

“小青姑娘如何?”司马逸轩突然微笑着说,“虽然丛府不是朕喜欢的地方,但是照顾丛姑娘的小青姑娘却是一个不错的女子,如今她也已经恢复了身份,你可以考虑一下。”

甘北脸更红了,只得嘟囊着:“皇上愿意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吧。”

“好。”司马逸轩微笑着说,“毕竟小青姑娘也是意儿的堂姐,朕要和意儿商量商量才好做这个决定,也得问问小青姑娘的主意,是不是?甘南,朕会册封小樱一个封号,你可以回去准备准备了,朕要带甘北去找意儿商量一下他和小青姑娘的事情,如何?”

甘南点了点头,微笑着说:“这是好事。”

“小樱如今就交给你了,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也不得对小樱姑娘如何。”司马逸轩平静的说,“若是她出了任何的意外,朕就拿你示问!走吧,甘北,朕要操心你的事了。阿萼,这儿的事情,麻烦你处理一下吧,朕的父王如今刚刚恢复,不可动怒不可疲劳,你有懂医术,比那些个太医都要强,你要替朕好好照顾朕的父王。”

阿萼微笑着点头说:“好的,臣妾会做得好好的。”

睡了一觉,丛意儿觉得好了许多,这三天太累了,一直担心手术后的并发症,也担心太上皇的身体会出状况,做决定的时候她是微笑的,却是一心的紧张,紧张到不敢去看司马逸轩,怕被他看出内心的不安。起了床,吃了点东西,看到无心师太一直盯着她,似乎是有话要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婆婆,您怎么了?有事吗?”

“是有点事情,但是,皇上再三嘱咐,一定要你休息好了再提,他来了见你还在休息,就一直在外面等着,说是你醒了之后,如果愿意见他,他再进来。”无心师太微笑着说。

丛意儿愣了一下,说:“我离开的时候太上皇的状况还可以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他亲自来,而且一直在外面等着,若是太上皇有事的话,您应该立刻通知我的,我一直在担心,太上皇的身体会吃不消,虽然不算是大手术,但也是动了刀的。”

“不是,你别着急,也别紧张。”无心师太微笑着说,“好象是别的事情,皇上说他要做媒人。”

“媒人?”丛意儿不解的问,“他要做什么人的媒人呀?”

“我不知道,你还是自己问吧。”无心师太微笑着说,“只怕是这是个见你的理由,不过,这还真是个好理由。”

丛意儿也忍不住一笑,说:“婆婆还真是会开玩笑,那我就来听一听,他来找我是要为哪个做媒。请他进来吧。”

司马逸轩走进房内,看着丛意儿,微笑着,他的心中有着无法言说的喜悦和激动,但是,他却不可以表现出来,这一次,他利用了甘北的婚姻做借口,来见丛意儿,为得就是可以让见面变得自然些,温和些,一个日理万机的皇上,为着身旁的侍卫的婚姻之事如此亲自奔波,似乎本来就有些说不通,可是,有这个理由,丛意儿只怕是无法不和他说话,无法不理他。“醒来了?”

丛意儿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哪个需要一个大兴王朝的皇上亲自出马做媒?说来我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得先请我坐下吧。”司马逸轩站在丛意儿的面前,微笑着,目光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幸福,只要看得到意儿,看见她在笑,这世界似乎就是灿烂的,“这是一件需要好好商量的事情,得让我坐下来慢慢的与你解释。”

“好的,请坐。”丛意儿微笑着,心平气和的说,“我再去帮你倒杯水,让你润润嗓子,细细道来。”

“不必,甘北,去倒水,你的事可就在意儿一个点头与摇头上。”司马逸轩开玩笑的说,丛意儿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讲话,忽略掉曾经的不堪,真是让他欣喜万分,一直想着如何再见面,她收了腊梅,去了敏枫居,知道她会原谅自己,但是,这再一次的再见要如何,却是让他伤透了脑筋,今天真是天助他也!

甘北脸一红,匆匆出去倒水,无心师太在门口微微一笑,看到这两个小冤家今日坐下来微笑着谈话,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丛意儿是如此的温柔聪慧,又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包容了所有,真的是个不可多得好姑娘,司马逸轩如果没有娶到她,实在是一大遗憾!

“是要替甘北做媒吗?”丛意儿温和的一笑,看着甘北匆匆离去的背影,“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呀?可是我认识的?”

“当然是你认识的,不然,何必要亲自来问你。”司马逸轩微笑着看着丛意儿,心里真是开心,他可以这样目不转晴的盯着意儿看,是梦里做了好久的情景,今日真是快乐呀,“我身边最可靠最看中的就是甘南和甘北,今日在父王哪里,小樱说她一直喜欢着甘南,而甘南也喜欢着小樱,我就为他们做了主允了他们的婚事,可是,总不能只让甘南一个人幸福吧,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女子,配甘北还真是蛮合适的。不过,这事还需要你丛中撮和。”

丛意儿轻轻一挑眉,笑着说:“小樱和甘南?嗯,还真是蛮合适的,小樱一直跟着太上皇,是个聪明内秀且有些小小性格的女子,人也长得漂亮,有主见,她既然喜欢甘南,甘南也喜欢她,倒是一桩好姻缘。你想到了哪家的姑娘,要替甘北做主?是我认识?嗯,我认识的人不多呀,除了小青,好象——呵呵,不会你是想让小青嫁给甘北吧?若是她,也是极好的事,小青性格爽朗,为人细心体贴,嫁了甘北也是极配的。”

“是的。”司马逸轩微笑着说,“你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既然你觉得合适,那我就这样定下,如何?”

丛意儿笑了笑,说:“好啊。甘北,你紧张什么呀,水都倒出来了,慢慢的,手都抖了——”

甘北脸通红,不知道如何才好,手中的壶里的水倒在了桌子上,紧张的手也有些哆嗦,听丛意儿一说,更是紧张的手足无措。

“不过是娶个妻子,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真是丢朕的脸。”司马逸轩假意责备道。

“你不要说你的手下如此紧张,若是你此时可以好好的告诉意儿你对她的感情,我就服了你。”无心师太微笑着插嘴说。

司马逸轩和丛意儿都怔了怔,彼此望上一眼,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丛意儿立刻叉开话,说:“甘北,既然皇上和我都同意了这件事,你就可以去提亲了,有皇上做主,这件事情定可以马到成功。不过,你总要好好的谢谢我们吧,皇上,你说,要让甘南甘北兄弟二人如何谢我们?嗯,不如,就让他们在饮香楼摆上一桌,我们好好的吃他们一顿如何?”

“好。”司马逸轩并没有刻意去听意儿话中仍然存在的‘皇上’一词,他更在意的是意儿的语气和神态,是自己的错,总要给意儿一个可以彻底原谅他的时间和可能呀。“甘北呀,你觉得如何?”

甘北除了点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喜欢皇上和丛姑娘的态度,这让他觉得他好象是他们的家人,如果甘南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们是真的希望丛姑娘可以成为他们的皇后,可以成为这大兴王朝唯一的皇后。

离开的时候,司马逸轩觉得整个人是如此的轻松,他微笑着对甘北说:“和甘南商量一下,这场酒,你们二人可是请定了。”

甘北忙不迭的点头,一心的欢喜,能够看到皇上眉头再也没有愁云实在是件值得他付出性命的事情,只要皇上开心,一切都好。

无心师太和丛意儿站在楼上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微笑着说:“这皇上还真是聪明,懂得用这个办法与你见面,有这件喜事放在中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与他见面,或者绷着脸不理他的,有了这个开始,你们再联络就容易得多了,念在他如此动脑筋的份上,你也可以原谅了他吧?”

丛意儿静静的望着远去的一行人,轻轻的说:“在我决定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他了,只是不敢相信感情还会在,其实我也一样开心可以见到他,而且,他现在是如此的照顾我的感受,处处替我着想,我如何会不原谅他。就如你所说,爱也受伤,不爱也受伤,那就不如用爱受伤,或许天意注定,我可以不受伤呢。”

无心师太微笑着说:“意儿,你是如此好的姑娘,若是他不能娶到你,只能说是他实在是没有福气,婆婆是真的希望你们二人可以走到一起,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溶王府,丛惜艾静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背对着门,安静的说:“去准备马车,我要去我妹妹那儿。”

奴婢点头答应着离开。丛惜艾站起身,刚要外出,听到阿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并且很快的走进房里,“惜艾姐姐在吗?噢,好的,你去吧,我正好也要去找意儿,就同惜艾姐姐一起去吧。——惜艾姐姐,你知道丛府里有了一件喜事了吗?”

“什么喜事?”丛惜艾一愣。

“皇上亲自赐婚给小青妹妹,让小青妹妹嫁给甘北,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阿萼笑着说,“皇上本人虽然不喜欢丛府,但是他却肯将小青妹妹嫁给他自己身旁最得力的人之一,不就说明皇上对丛府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厌恶了吗?”

“是吗?”丛惜艾微笑着说,“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小青可以嫁给甘北,也算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甘北一直跟着皇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是一个好人,小青真是有福气。这其中肯定有意儿的功劳,若不是皇上心中有意儿,岂会这样安排。”

阿萼也笑着说:“是啊,丛府现在可是沾了意儿不少的光。对啦,那药姐姐可用了,若是用了,阿萼可以保证姐姐一定怀上孩子,而且十有**是个男婴。”

丛惜艾苦笑一下,说:“用是用了,只是,阿萼,多谢你和意儿一直为我费心,只是,若是有下辈子,我可定是不肯再要婚姻的了,这场婚姻真是让我伤透了心。正想着要和溶王爷说说,我搬了别苑去住,在这儿,总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若是一个不小心肯定会惹出麻烦来,不如远避开,若是上天眷顾可以怀上男婴,生养了再回来也不迟。如果我不能在这王府中站稳脚跟,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一样处处受人伤害。”

阿萼点点头,说:“倒是有些道理,你准备住到哪儿去?”

“溶王府有别苑,就在王府的旁边,院子不大,但我去那儿住,一则可以得个清静,二则也可以好好休养身体。”丛惜艾淡淡一笑,说,“你们去探望我也可以方便些,随时我们姐妹几个都可以坐下来聊上几句。”

“溶王爷能答应吗?”阿萼轻声问。

“他恨不得我立刻在他眼前消失,怎么会不答应。”丛惜艾叹了口气,想着那一日回来,照顾着酒醉的司马溶,那一夜的事情她是再也不肯想起,然后他醒来,她就悄悄的离开了,李山自然会解释他酒醉的事,她不想也不愿意再面对她,一面对他,就会想起所有,她宁愿忘记。“说了,他一定会答应的,而且,有些事情我也照旧可以处理,奴才们随时可要去别苑找到我,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啦。”

“嗯。”阿萼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意儿吧。我正要向她讨教,她是如何从太上皇腹中取出异物的,她竟然可以把太上皇的腹部切开,然后取出里面的东西再缝上,太上皇竟然可以没事,这真是太神奇的事情了!”

丛惜艾愣了一下,没有听明白阿萼的话,却懒得去问,这几日没有睡好,总觉得不太舒服。好象整个人倦倦的。“好吧,那我们走吧,只是不晓得意儿在不在。”

“去了就知道了。”阿萼微笑着说,“太上皇已经差不多康复了,我跟着忙了多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大家都腾出空来了,连皇上都有雅兴可以替人家做媒了,对啦,照顾太上皇的小樱姑娘也被皇上赐婚给了甘南,你知道吗?”

丛惜艾摇了摇头。

因为快到丛意儿母亲的祭日,丛意儿特意让无心师太留在饮香楼,等司马逸轩来的时候捎话给司马逸轩,说她离开几日,等到她忙完手中的事情再来商议小青的事情,让甘南甘北请客。这一忙活就是半个月,今日才刚刚得闲,回到饮香楼。

“你总算是回来了。”无心师太笑着迎上来,说,“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让人烦死了,天天差人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不知道。对啦,你去祭拜你母亲怎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有些麻烦。”丛意儿轻轻叹了口气,说,“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因为背着骂名没能埋在丛家的祖坟里,是埋在乱坟岗里,好不容易才找得到她的遗骨,幸亏当时有个受恩于她的人悄悄的把她葬在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找到了那个人,就找到了母亲,然后又把她的遗骨重新送回她幼时生活的地方,埋了她。这一罗嗦就耽误了时间。”

“你把她埋在我那儿?”无心师太惊喜的说,“如果是的话,就太好了,自小是我把她带大的,她是个无人疼惜的孤儿,一直生活在我身边,若是可以埋在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有我日日陪着,她在九泉之下也是开心的吧。”

丛意儿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母亲临死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言,但是,就在她临死前,却对父亲说,不愿意与父亲合葬在一起,宁愿来生再不相遇。所以,就由了她,没有把她带回来葬在丛家祖坟里,或许她是伤透了心,再不肯回头了吧。”

“嗯,这事我倒是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无心师太不解的问。

“是小青的母亲告诉我的。”丛意儿微微一笑,说,“当年受我母亲恩惠的就是她,若是我母亲当年救了她,就不会有她和小青今日的重逢。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母亲想要如何就随她好了。”

“不谈这些伤心事了。”无心师太微笑着,说,“你快去看看司马逸轩吧,这几日估计他一直没能心安,日日派人过来打探你的消息,甘南和甘北恨不得一天来十趟,为得就是可以在你回来的当时就知道。噢,对啦,今天丛惜艾和阿萼也来过,看丛惜艾的模样,我想,她肯定是已经有了身孕,也算是上天怜悯。”

丛意儿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些喧哗声,丛意儿看了一眼,无心师太叹了口气说:“大约又是司马溶,这人真是傻了,为了能够遇到你,天天来这儿呼朋唤友的做乐。他常常找了醉花楼的女子一起在这儿摆桌饮酒,唉,真是可怜了丛惜艾和苏娅惠两个无辜的女子。”

“莫家昆回去了吗?”丛意儿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喧哗,其中一个声音就是司马溶,正与一个女子打情骂俏。

“嗯,听说是乌蒙国好象有事情要他处理,他就匆匆回去了。”无心师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听阿萼的口气好象是这几天是蕊公主闭关出来的时间,莫家昆担心她知道司马逸轩还活着,又生出事情来,决定赶回去把事情隐瞒过去,她每隔一年要出来两三日,阿萼说,以蕊公主固执的性格,应该是可以隐瞒的过去。”

丛意儿从院落中经过,正如无心师太所说,司马溶选了一个可以随时看到人出入的位置,莫家昆走后,无心师太并没有继续把整个饮香楼包下来,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所以,饮香楼又重新恢复了旧时的热闹。丛意儿回来的时候,司马溶还没有赶来,但丛意儿出去的时候,却正好从司马溶的视线中经过。

没有任何的言语,司马溶继续喝他的酒,与他搂在怀中的艳丽女子打闹,目光却静静的落在已经半个多月未见的心爱之人,她穿着浅粉的衣服,乌黑的发,清亮的玉钗,袅娜的背影,安静的从他的视线中经过然后消失。心中一声长叹,他松开怀中的女子,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的酒,眼泪落了下来,对着旁边一脸紧张的女子笑着说:“呵呵,竟然让酒呛出眼泪来了,这人呀,真是大一天不中用一天呀。”硬着心肠不去想不去看,却觉得整个人寂寞的要疯掉!

他怎么会这么爱这个女子?他自己也不明白,但唯一明白的是,她注定不属于他,她的心只会给她爱的人,而他,只是她今生的一个插曲,会有来生吗?会再遇到她吗?他还会再爱她吗?

“王爷,您怎么不喝了?”一个女子身子偎过来,娇笑着把酒端到司马溶的唇边,撒娇的说,“您永远不会老,您永远是我们心中最最棒的溶王爷。”

司马溶哈哈一笑,和着眼泪就着女子的手把酒喝了进去。从此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遇到她了,他知道当今的皇上心中也只有这个女子,就如丛惜艾所说,就算是他再爱,他也不可以与当今的皇上争夺意儿,他没有这个权力。他只能在心里偷偷的爱,那一眼,注定了他的爱,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在那一眼之前,从不肯用心去看一看身边这个后来让他爱得没有了自己的女子!

丛意儿知道司马溶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但是她没有回头,她不能够回头,她一定要让司马溶明白,她是真的不爱他,她的任何一点所谓仁慈都会害得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可是,她也没有勇气现在就去找司马逸轩,纵然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回来,她也觉得有一些矜持让她不能够就这样去找司马逸轩。不如,先去看看小青吧。

“意儿——”一声安静的呼唤把丛意儿吓了一大跳,仿佛突然间冒出来的,就如一阵清风。

丛意儿呆呆的看着司马逸轩,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没有穿皇上的衣服,他只是穿了素淡的便服,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的亭子里,这儿是去丛府去皇宫去溶王府都要经过的一条路,路旁是茂密的树木,虽然是冬天,也依然有着沉稳的气势,而司马逸轩就这样安静的坐在亭子里,静静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丛意儿脱口问。

现在虽然不是上朝的时间,但是他现在是皇上,这样一个人出来也是相当危险的,纵然他有很好的武艺,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司马逸轩温和的笑,淡淡的说:“我在想,我可不可以在你回来之后就可以立刻看到你。”

丛意儿心猛的跳了跳,微低下头,人有些慌张。

“你回来,真好。”司马逸轩温和的说,“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丛意儿轻轻的垂着头,听着自己狂跳的心,说不出话来,她,也是如此的想要见到司马逸轩,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宫里找他,告诉他,这段离开京城的时间,她是如何的想着他。如果,如果,一切仍然是一场笑话,她将要如何面对?!

“意儿,我真的很想你。”听着风在身边轻轻的吹,司马逸轩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如此的无助和伤感,“我每天都会到这儿来,这儿的亭子是新建的,只要有时间,我就会过来,因为,我相信只要我过来,在这儿等着,就会早一分钟看到你。在宫里,我只能想念,但在这儿,我却可以希望。”

丛意儿仍然说不出话来,一心的慌张和喜悦混和在一起,感觉让她整个人随时会窒息。

“意儿,你,想我吗?”司马逸轩的声音似乎就近在耳畔,吹过的温暖气息痒痒的在丛意儿的脖颈处,让她耳朵根都红了,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得到司马逸轩的心跳,他已经站在离她不过咫尺的地方,他的身体替她挡住了迎面吹过的风。

沉默在他们二人之间荡来荡去。司马逸轩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难道意儿她,不想再继续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他的手伸出,握住意儿的手,感到意儿的手在微微颤抖,仿佛很冷,他一伸手,将丛意儿整个揽入怀中,听着彼此的心跳,整个人无助而茫然。

丛意儿想要说话,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静静的站着,身体在风中在司马逸轩的怀中仍然是微微有些颤抖。她急切的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她,要说什么?!

“意儿,你不要为难,我知道一切的错都是我的,是我没有好好的与你商量,自以为是的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不敢奢求你爱我,但是,我想请你一定要呆在京城,呆在我可以看到你的地方,让我还可以期望有一天你会原谅我,并且重新接受我的爱。”司马逸轩难过的说,他,真的害怕意儿再也不爱他,在她离开的这半个多月里,他是如此的慌张,丛意儿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只是托无心师太代为转达她要外出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泪水一滴落下,接着又一滴落下,丛意儿只觉得一身一心的委曲,眼泪就是止不住,就是想要哭,好象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可以表示自己清白的机会一般,她的泪水将她内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的流了出来,她从无声的哭泣到小声的哭泣,身体微微颤抖。

冬末的风安静的在他们身边吹着,有些寂寞有些安静。

司马逸轩说不出任何话来,他只能安静的站着,把丛意儿紧紧的揽在怀中,让她哭个痛快,让她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一次全部发泄出来,他知道自己伤害她有多深,他知道她心中有多少的惶恐,因为这所有的感受,他也一同经历着。他每每想起他曾经对意儿说过的话,都觉得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他常常在恶梦中醒来,每一次都是他那样对着丛意儿说,他从来不曾爱过她,他对她只是利用只是游戏!而每次恶梦中都是意儿再不肯醒来的面容,她的放弃让他每每醒来的时候,总是一身的冷汗!

丛意儿哭得有些累了,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心头的委屈已经慢慢在时间中消磨的差不多了,她心中唯一留下的就是对司马逸轩的思念,只是见到了司马逸轩从心里觉得委屈,想要落泪。

她轻轻推开司马逸轩,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平稳了呼吸,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司马逸轩,努力让自己看来平静,轻轻的说:“你又把我弄哭了。”

司马逸轩微笑着,心中全是内疚和酸楚,他永远无法明白,丛意儿是用了如何的念头才可以让她如此平静的面对伤害了她的自己?

丛意儿不再看司马逸轩,转头看向冬末仍然萧瑟的树木,静静的平息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好半天好半天,才慢慢的继续说:“时间过得真快,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我以为我不可能忘记,但是,在时间面前,一切,竟然如此不堪,是否经年后,我们不曾相逢的话,会不会也会见面像个陌生人般招呼不打一下就各自走开?”

司马逸轩站在丛意儿的身后,用身体阻挡着一方刮来的风,完全不加考虑的说:“不会,你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可以忘记自己却绝对不会忘记你。”

丛意儿轻轻一笑,轻轻叹息一声,轻轻的说:“司马逸轩,我还真是不知道相信你好还是不相信好。”

司马逸轩说不出话来,这样轻轻一句话,却说出了丛意儿心中一直还在的挣扎,爱或者不爱,如何选择。她原谅他,但是,要不要再爱,她,只怕是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决定。

“谢谢你救了我父亲。”司马逸轩找个话题,两个人站着,在风中,有一些陌生,让他觉得心里慌张,“请不要在意他的言语,或者是人年纪大了,总会多考虑些,总会罗嗦些。”

丛意儿静静的,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说:“真的很奇怪,大兴王朝的人总是惊叹着司马锐和慕容枫的爱情,但是,却惟恐这种爱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你的父亲,也是可怜的,我,不会怪责他,他也是为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为着大兴王朝不要再出现一个司马锐,那个时候有个司马明朗可以代替司马锐成为皇上,但是,现在,这大兴王朝除了你,没有二个人可以撑起这个王朝。”

“可是,你是我心爱的女人,这与我是不是大兴王朝的皇上不是一码事。”司马逸轩伸手握住丛意儿的手,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去面对所有。

“有关系。”丛意儿轻轻叹了口气,慢慢的说,“司马逸轩,你与我的爱情是不被祝福的,或许,这一生,或者前一世,我们的爱情伤害了太多的人可能幸福的机会,若没有我,或许会有不同的结局,但是,我的出现让一切乱了顺序。而且,你是大兴王朝的皇上,知道为什么大家不能接受叶凡吗?因为她要成为司马希晨唯一的女人,但是,司马希晨是大兴王朝的始皇,他的存在,他的后代关系着整个大兴王朝的未来将会如何,那些与他一起辛苦打下江山的人如何可以允许一个女人的出现让他们的梦想变成一场空?所以,他们可以容忍一个小小的宠妃,却不能容忍身后皇后的叶凡,若我成为你的皇后,如果我如叶凡一样,要你今生今世只有我一个女人,同样也会有人不高兴不答应。因为你的后代也同样关系着整个大兴王朝的未来!”

“可是,如果要我选择,你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伤害到你,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你受到伤害!”司马逸轩平静的说,“他们只可以用你的生命来要挟我,却做不到用江山来要挟我,如果你是平安的,一切都好,若是你有怎样的意外,这大兴王朝的江山就不会存在。”

丛意儿微微低下头,想了想,慢慢的说:“我在乌蒙国呆了不少时间,蕊公主所下的诅咒是可怕的,会让一切都乱了套。她放弃了她今生今世所有获得幸福的可能,用她自己的处子之身设下诅咒,为得就是可以在来生的时候我们不可以再相遇,再不可能在一起。”

“那是来生的事情,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们现在活在今生,不管是不是被祝福的,只要我们活得开心就好,管他们做什么。”司马逸轩微微一笑,静静的说,“天意注定我们在一起,就算是来生来世我们无法相遇,或者我们人鬼殊途,但只要我们心中依然有着彼此的影子,我们就可以再相遇再相爱,这是任何人也阻拦不了的,就算是所谓蕊公主如何的发下毒咒,这世上诅咒唯一不能伤害的就是真心的爱。意儿,我们能够相遇能够相爱,这,已经是幸运,我们要好好的珍惜,从现在开始,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好的爱。”

丛意儿忍不住轻轻一笑,眼睛里的景物突然间变得灿烂美丽,是啊,她要的不就是爱吗?有司马逸轩的爱,就算是不被祝福,就算是前面有再多的伤害,又能如何?他们只要好好的相爱相守就好!

她轻轻的把身体靠在司马逸轩的怀中,是一种安心与踏实,他的胸膛给了她最大的安稳,他的心跳是她今生听到的最美丽的声音,他的心跳为她而在,她的生命为他而灿烂。

莫家昆小心谨慎的看着蕊公主,她的变化还真是不小,这个女子可真是够可怕的,为了所爱的男人,竟然舍弃了今生可能的幸福,然后把所有的赌注放在了不可知的来生,想想也是可怜,若是她知道司马逸轩还活着,她会如何?

“你在看什么?”蕊公主冷冷的说,“你的眼睛会泄露你的内心,我知道你在怜悯我,你也配!”

莫家昆立刻垂下眼睛,心跳了一下,轻声说:“公主,您真的觉得这样做值得吗?或许时间一长,您就会忘记所有的以前,您看,现在萼公主和驸马过得就很幸福,而且很快萼公主就要生孩子了,您为什么一定要为一个并不爱您的男子如此的对待自己?”

蕊公主冷冷的看着周围的景色,是冬末,尤其是乌蒙国,冬天特别的长,特别的寂寞,她的心已经硬成坚冰。“如今大兴王朝是何人在位?我们乌蒙国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附属之国吗?”

莫家昆早已经想好答案,也和萼公主等人统一了口径,他低着头,轻声说:“如今在位的是司马溶。”

“丛意儿呢?”蕊公主继续冷冷的问。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莫家昆硬着头皮说,心中暗自呸了好几声,不这样说不行,若是蕊公主听说丛意儿还活着,一定要问她如今怎样了,总不能编造谎言说丛意儿嫁了司马溶吧?

蕊公主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慢慢的说:“怎么会这样?我要等着她和我一起上奈何桥,我们要一起的,我要好好的与她争夺一下轩王爷的?她怎么可以说死就死呢?她死了,倒是可以快些去见轩王爷,这太不公平。她绝对不可以死!”

莫家昆低下头,没有吭声。

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对,有些隐约的不对,一股莫名的杀气在他身边突然升起,不是来自他,也不是针对他,而是来自蕊公主,针对蕊公主,他立刻抬起头来,看到蕊公主的剑从她自己的脖子上一划而过,一道鲜红的血喷了出来,吓得莫家昆当时就愣在了当地。

“蕊公主,您要干什么?!”

蕊公主面带笑容,那笑容看来是如此的凄惨,如此的不甘心,她喃喃的说:“她怎么可以死在我前面?怎么可以?她不可以,她不可以比我早见到轩王爷,我要好好的,好好的去见轩王爷——”

“蕊儿——”一个悲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乌蒙国的皇后,蕊公主的母亲,悲哀的脱口而出,“你,你不可以这样,轩王爷,他,他并没有死!——”

莫家昆立刻插口说:“蕊公主,您不可以这样,哪里有什么前生来世,您,您不要相信那些个传闻,您要好好的活着——”

“我母亲她说什么?”蕊公主努力保持着清醒,直直的问。

她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的伤害自己,早已经乱了分寸,忘记了当时商量好的话,哭着说:“女儿,你不要傻,他们在骗你,他们都是在骗你,你爱的男子他没有死,他成了大兴王朝的皇上,他如今活得好好的!”

“莫家昆!——”蕊公主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在涣散,她努力的一字一句的说,“立刻宣御医来,我,我要,我要活!——”

“来人,快点来人呀!”皇后哭成泪水一个,这个女儿是她最疼爱的,也是最娇纵的,怎么可以这样让她就丢了性命,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就真的可以让女儿如此舍得自己的一生?!

莫家昆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要如何才好,有些僵硬的挪动身体,他不是不想救蕊公主,但是,若是她仍然放不下仇恨,她的活着只会让一切继续的混乱下去,只会伤害更多的人,但是,若不救她,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毕竟他们也曾经有婚约在身。

“母亲,丛意儿呢?”蕊公主划过脖子的伤并没有完全的划断她的气管,而她此时对生命的渴望让她可以努力保持着清醒,司马逸轩还活着,他还活着!还活着!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她微笑着,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里却落出泪来,“她嫁给他了吗?他,还记得孩儿吗?为什么不早早的通知——”说到这儿,蕊公主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努力的想要伸出手来点住自己的穴位止住流出的血,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御医赶来,只怕是也救不回她的性命,但是,她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再见轩王爷一面,这个她最爱的男人。

皇后抱着自己的女儿,女儿的血流了她一身,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吓坏了,但是,她的心更痛,这个女儿,如此的痴情,如此不管不顾的喜欢着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子,甚至不惜用生命来表明爱。“她,她还没有嫁给他。听你妹妹说,他们之间出了一些误会,还没有和好,如今,他,他还是一个人。”

蕊公主微笑着,眼神开始变得涣散,气息开始变弱,她一直微笑着,司马逸轩还活着,他还活着,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我女儿她,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皇后一直在哭。

御医们犹豫了一下,把目光都投到了莫家昆身上。

莫家昆看着皇后,他已经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有些事情感情用不得,如果司马逸轩知道蕊公主知道了他还活着的事,如果蕊公主醒来后她会再一次的针对丛意儿的时候,司马逸轩绝对不会不管不问的,他甚至会因此做出令大家意外的事情来,莫家昆甚至担心,为了丛意儿,司马逸轩会杀了蕊公主,并且取消整个乌蒙国,她的决定关系到所有人的安危。

考虑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的开口,“皇后,公主她并没有伤到要害,当时她出手匆忙,心情又悲哀失望,所以,没有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只是,只是,为臣担心,为臣想赶去大兴王朝和萼公主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儿的事情,萼公主有身孕在身,不方便来回奔波,这几日,蕊公主的身体还在恢复中,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只要御医们小心些就好,等为臣赶回来,再来决定下面的事情。”

皇后除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跟着莫家昆走了出来,面沉如水,思忖半天,才慢吞吞的说:“莫统领,你觉得朕要如何处理此事才妥当?”

莫家昆面带难色的看着皇上,犹豫的说:“为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自古就是多事之人。”皇上恨恨的说,“要不是皇后心软,心疼她这个女儿,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为难,那丫头在里面闭关些日子,说不定过上三五年她就可以忘记,或者可以接受别的男人,却偏偏要她多事今天说出司马逸轩还活着的事,真是——”

“事已至此,只能再想办法了。”莫家昆叹了口气。

“如何想?”皇上恼怒的说,“刚刚御医们说,阿蕊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醒来后可能不能再说话了,身体也会虚弱很多,但是,朕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她会不会继续犯傻。司马逸轩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脾气一直容忍她?朕不是没见过那个叫丛意儿的女子,说实话,她虽然看来不如阿蕊漂亮,但是,却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阿蕊这丫头根本不是那个女子的对手。”

莫家昆再叹了口气,说:“为臣去和萼公主商量商量吧,或许她能想得出办法来。”

“好吧,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皇上也叹了口气,“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回到大兴王朝,她去了那儿,就定于是毁了整个乌蒙国,朕不能再让她任性下去了!”

对于莫家昆带来的消息,阿萼的反应是半天没有说话,她的直接反应就是,一定要让姐姐不再提起此事,但是,真的要给姐姐下药吗?“她现在情形如何?”

“她致意要来看望司马皇上。您的父亲,我们的皇上也在为难这件事,他担心蕊公主来这儿后会给乌蒙国带来麻烦,他不希望她回来,也不希望她再记起以前。”莫家昆苦笑了一下,说,“你姐姐她真是疯了,她竟然想到要自杀,为得就是不许丛姑娘比她先赶到奈何桥,如果她事先知道司马皇上还活着,估计就下不了手了,幸亏当时她出手太急,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就算是她恢复了,也会失去说话的能力,她的声带受了伤,说话会变得非常困难而嘶哑。”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忘记过去。”阿萼有些难过的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她下了毒咒,就算是她恢复了,和以前一模一样,也不可以再爱,今生的爱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诅咒。”

“给蕊公主下药?”莫家昆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真的要下的时候,他还是余心不忍。

“是的。”阿萼干脆的说,“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完全的把握,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把记忆封锁在她闭关的时间,就让她一直相信司马皇上已经死了,意儿一直活在悲哀里,她下一生可以得到轩王爷的爱就好,这样,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我不想打破。”

“但是,这种药好象只有一个人手里有。”莫家昆有些犹豫。

“我知道。”阿萼立刻说,“使用这种药是蝶润的强项,她手中藏着我们乌蒙国的一些从不外传的药,我会去找她,小樱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躲着。只要她肯拿出药来,我们就可以让我姐姐再回到回忆里去,而不必让她因为咒语的事再受伤害,我们不可以再让她爱,不论是谁,都会要了她的命,她会随时克死对方,然后让自己活在内疚里的。”

莫家昆点了点头,轻轻的说:“好的,为臣陪您过去。”

小樱带他们到了蝶润修行的地方,是一处很冷清的院落,蝶润早已经换了装束,盘起了头发,穿着灰色的衣服,脸上表情平静漠然,看不出喜怒哀乐。

“有事吗?”她的声音听来是死水一潭,全无悲喜之意。

阿萼微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确实是有事有求于你。只是不知蝶润姑娘肯不肯帮这个忙?”

蝶润静静的看着众人,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的手中有着乌蒙国最好的药。”阿萼微笑着,故意装做没有看到蝶润的表情,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静静的目光,温和的语气,自从有了腹中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耐心比以前多了许多,“不是不可以配出这种药来,但是,这种需要把握火候的药要配出来,是需要足够的时间,若是此时我去配,只怕会耽误了我姐姐的事情,所以想请蝶润姑娘帮忙。我知道你已经跳出三界之外,不理这些凡尘旧事,但是,念在你也是我们乌蒙国的后代,与蕊姐姐和我也是姐妹相称的份上,希望你可以帮这个忙。”

“她怎么了?”蝶润冷冷的说,“听皇上说,她已经闭关修练,并且听说她还发下了毒誓,以自己的今生换取来生,这种如此恶毒的咒语她都敢下,还用得着我去救她吗?”

阿萼依然微笑,说:“这个忙,只是希望你可以让我姐姐忘记皇上还活着的事,让她一直活在记忆里就好,正是因为她下了这个毒咒,这已经是可以救她的最好的办法之一。因为她知道皇上还活着,意儿也好好的,她就自己杀了自己,此时,人虽然救了回来,却不能再让她有这段记忆,因而,请蝶润姑娘看在皇上的份上,帮这个忙。”

蝶润似乎有些意外,淡淡的说:“她才知道皇上还活着吗?她知道皇上活着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要让她忘记呢?”

阿萼眼睛一转,面上带着微笑,轻轻的说:“若是她知道皇上还活着,一定会再回到京城,若是她回到京城,必定又要纠缠皇上,只怕又会让很多人为难很多人伤心。我知道,你最是在乎皇上的安危,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忙,保证皇上他平安无事,如何?”

蝶润点了点头,说:“好的,我可以考虑,但是,我要亲自去见你姐姐,这药我要亲自帮她服下。有些话,我想和她私下里聊聊,毕竟我也是你们的姐姐。”

“好的。”阿萼爽快的答应,“莫统领会带你过去,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你可以随时告之于他。我姐姐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出来,莫家昆面带疑惑之色,犹豫了好几下,才喃喃的说:“萼公主,为臣觉得有些不太心安,这蝶润姑娘眼中仍然有凡尘之意,她答应的如此爽快,为臣担心她会另有打算。”

阿萼叹了口气,说:“不过是放不下旧事,她自然会有她的打算,她毕竟是乌蒙国的女子,我多少了解些,所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莫统领,有件事我需要你替我做。这件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只有你自己亲自己去做,如果出现我所担心的情况,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出现任何事情,后果我来负。”

莫家昆一愣。

阿萼轻轻的说:“你附耳过来。”

看着躺在床上全无动静的蕊公主,坐在床前哭成泪人的皇后,以及面无表情的皇上,蝶润脸上竟然全无表情,似乎她什么也没看到,别人对于她来说就是空气。但她的存在却让大家觉得莫名的紧张,似乎空气令人窒息,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的努力呼吸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呆在这儿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突然,蝶润开口说话,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就可以,等会我会把解药给她付下,醒来后她就会忘记她应该忘记的,记得她应当记得的。莫统领,你也下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叫你。好啦,我不想说二遍,都下去吧。”

莫家昆犹豫一下,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蝶润,她的眼神看来冰冷坚决,这让他从心里觉得不安,萼公主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这个蝶润,太过于有心机!

众人都离开,蝶润在床上坐下,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蕊公主,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突然,她安静的开口,声音平缓,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蕊公主,你现在昏迷着,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得所有,因为你的意识是清醒的。我们都是乌蒙国的女子,天生我们的血液里就有复仇的成份,我们永远不能像大兴王朝的女子那样平静幸福的过一生,你的妹妹阿萼是个例外,也是唯一的例外!我和你却不是幸福的例外。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并不爱我们,他只爱一个女子,一个大兴王朝的女子,当年,我们乌蒙国的皇后就是输在这个女子的祖先手中,输在一个叫叶凡的女子手中,而如今,我们也同样输在这个女子的后人身上。我不甘心,但是,我不愿意让我所爱的男人担心,所以我让自己表面上甘心,虽然一想到他和会那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我宁肯我是失忆的。所以,我不会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救你,我会让你活在现在和以前的回忆中,我会让你继续闭关,却让你记得你所爱的男人还活着,那个女子终有一天也会嫁给他,然后我要依靠你的力量将这一切终止!我要紧紧跟随在我所爱的男人身后走上奈何桥,别人不相信来生来世,我却是相信的,今生我已经无法再获得,但是,来生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床上的蕊公主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是,看不真切,只是一下下,就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你心里不甘,但是,你现在左右不了你自己,你只能听天由命,任由我摆布。”蝶润平静的说,“你认为你自己最爱皇上,其实,你什么时候才认识他?而我是自打记事开始,他就是我的天,是我的唯一,我就是为了他而活,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他。可他对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爱,他只爱那个叫丛意儿的女子!所以,你不要抱怨,最起码,这样的话,你依然可以相信你所爱的男子是活着的,你有一天或许可以得到他。”

一滴眼泪从蕊公主的眼角滑落,她的身体依然安静,脸上却了淡淡的悲哀之意。

“来生会如何?”蝶润平静的说,“你知道吗?不知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却可以期待来生与他的相逢,我们乌蒙国有个古老的传说,如果想和某个人有来生的机会,就要一起走上奈何桥,一起再赴来生,那样他们可以依然相遇仍然相爱还可以再相守一生。所以,我们都在赌,只不过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和皇上一同赴来世之约。”

一阵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开,好象是腊梅又好象是茉莉花,清香扑鼻,又若有若无,蝶润轻轻闻了闻,淡淡的说:“好象是腊梅开了,这院子里也种了腊梅吗?我记得在宫里种着一种梅花,极是稀罕,是宫里才有的品种,听说是太上皇亲自种下的——”

“不是,这不是腊梅的香气。”莫家昆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这是萼公主用来防身的药,是宫里的御医在萼公主去大兴王朝的时候特意替她配的,她有身孕,遇到事情不能够出手,而且药性太大对她身体不好,御医们就研究出这样一种和腊梅香气极为相似的药,让萼公主带在身上防身。所以,你不知道。”

蝶润没有动,她不敢动,她知道,她一动,那药的药性就会更加的明显,她怎么忽略了,怎么忽略了那个乌蒙国最最例外的女子,阿萼,这个嫁了大兴王朝的男子却过得很幸福的女子,刚刚她还在说起阿萼,说她是个例外,怎么就忽略了呢?

“这是萼公主事先准备好的,她担心你会另有打算,所以,她用了这个迷药来对付你。”莫家昆安静的站在蝶润身前,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悲哀,看着蝶润放在床上的药,他慢慢的说,“这是你配的药吧?萼公主说她虽然不能在药上胜过你,也不可能在心机上胜过你,但是,她却比你多了一条,她是个旁观者。”

“我小瞧了她。”蝶润面无表情的说。

“这不重要。”莫家昆平静的说,“萼公主说,在你的药中加上一剂她事先准备好的药,你现在中了迷药,这药,萼公主说加好她所准备的药后就给蕊公主和你同时服下,她说,当时她姐姐划伤的不是丛姑娘,而是她,所以,如果有来生,你们三个一定会重新纠缠在一起,如果天意注定了丛姑娘和皇上会仍然相爱,你们就算是再怎么用尽心机也是白费,所以,不如忘记的好。这药可以让你们忘记你们应该忘记的,记得你们应当记得的,这是你刚刚说过的话。”

蝶润突然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却闭上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喃喃的说:“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可以忘记,却仍然如此!”

“你们心中有太多的仇恨。”莫家昆叹了口气,轻声说,“其实,若是你们可以像丛姑娘那样,心中有爱而不是恨的话,原谅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当年司马皇上伤害丛姑娘那么深,深到丛姑娘曾经决意不再醒来,可是,她仍然是原谅了他的过错,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而你们,太多的仇恨,让你们无法快乐。”

“我不会服下药。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忘记轩王爷!”蝶润轻轻一笑,看着莫家昆,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灿烂,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竟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样残忍的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决,全无一丝悔意。

莫家昆一下子点中她的穴位止住她的流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萼公主已经考虑到你会和蕊公主一样的疯狂,甚至更为疯狂。但是,我还是忽略了你的疯狂,不过,你死不了,这药你还得服下去。”

蝶润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莫家昆,闪电般的一头撞向床上的柱子,鲜血从她的额头流下,瞬间染红的她的衣服,她闭上眼睛,微笑着想:就算是死了,可她的记忆里仍然有轩王爷的影子,真好!

阿萼微垂着头,听着莫家昆的叙述,手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忧伤,好半天,才慢慢的出了口气,慢慢的说:“蝶润死了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皇上,虽然他不爱她,可是,知道她为了他而死,心中难免会有些伤感,毕竟是他把她教出来的。至于我姐姐,她如今能够活下来,就让她没有记忆的活着吧,这药可以坚持到哪一日就是她可以活到哪一日,只怕是她的药性要是解了,她也会如蝶润一般的不管不顾的闹出事来。”

“嗯,好的。”莫家昆叹了口气说,“蝶润也是我们乌蒙国的公主,虽然出身有些不太好,可是,唉,怎么这乌蒙国的女子个个都像是被人诅咒了一般,怎么一谈论到爱情,尤其是和大兴王朝的男子一有了爱情就会如此的不堪?您,真的如她们二人所说,是我们乌蒙国的唯一例外。”

“如你所说,她们的心中太多仇恨,爱里不应该有仇恨。”阿萼突然笑了笑,说,“不谈这些个不开心的事了,你知道吗?惜艾姐姐有了身孕,正在休养,把过脉,应该是个男婴,也就是说,最起码在溶王府,惜艾姐姐再也不会受欺负,或许我们还可以期望她以后会有更幸福的未来。”

“皇上和丛姑娘呢?”莫家昆微笑着说,“这段时间一直忙活这事,到忘了问一下他们二人如何了?”

“他们二人已经合好,意儿已经原谅了皇上,二人此时只怕正商量着他们的婚事呢?”阿萼亦微笑着说,但是眉间仍然是划过一丝隐忧,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担心,担心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司马逸轩安静的坐在桌后,手中的酒杯轻轻的放在桌上,有一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说:“好好的安葬吧。”

甘南点了点头,蝶润的突然自杀让他有些难过,虽然她犯了很多的错,可,也是相识的同伴,一直陪着皇上的人,再有怎样的错,她的死已经抵消了所有。“这件事,只怕萼公主担心皇上和丛姑娘知道了会心中难过,并没有打算告诉皇上和丛姑娘,为臣也觉得不要让丛姑娘知道的好,她马上就要成为大兴王朝的皇后,如果她知道了蝶润的死和蕊公主疯了的事,只怕会心中难过。”

司马逸轩点点头,轻声说:“朕并不打算让意儿知道,再过两日她就是朕的皇后,是朕唯一的女人,朕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影响,做朕的皇后本就会令她备受困扰,朝中的大臣们肯定会因着她是朕唯一的女人而心生恼怒之意,朕真的希望朕只是一个平常的王爷,可以好好的让意儿过平静的日子,却偏偏要让她遇到如此多的不堪。”

甘南低着头,悄悄的走了出去,他知道,司马逸轩心中也难受,虽然不爱蝶润,但是,做为相识的人,突然间离开,死亡可以让人忘记许多的不是,她,终究是个可怜的人。

一身红色的衣,一张清秀的面,丛意儿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微笑,她,终于嫁了,嫁给她所爱的男子,相守一生一世。

“意儿,婆婆要祝福你。”无心师太微笑着看着丛意儿,穿了嫁衣的丛意儿更加的美丽动人,这个女子,真是让她觉得意外,“希望你和逸轩能够白头到老,幸福恩爱的过下去。”

丛意儿微微的笑了笑,看着窗外的春意,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好象就是一场细雨的时间,草就绿了,花就红了,风就暖了。“婆婆,谢谢,我会尽可能的让幸福的时间久一些。”

“这是什么话。”无心师太假意嗔怪道,“马上就要嫁了,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叫尽可能的让幸福的时间久一些?你们肯定会幸幸福福长长久久的。皇上他那么的爱你,视你为生命的唯一,看你比看这江山还重,你们怎么可能不幸福呢?真是的。”

“所有的童话都会有个美丽的结果,从此之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丛意我儿静静的微笑着,静静的语气,“每个童话开始的时候都会是悲哀的眼泪,我不知道我的故事是不是被祝福的,婆婆,我的幸福是太多的人的不幸福换来了,若是没有我,也许一切会不同,所以,我心里忐忑。”

“那是他们没有缘分,婚姻是天注定的,要嫁给谁,一点也错不了的。”无心师太微笑着,安慰的说,“你们经历了太多,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所以你心中难免忐忑,这也是正常的,不放在心上就好。婆婆是认定你会幸福的,要是你不幸福,婆婆就一定要让你幸福。”

丛意儿忍不住笑了笑,说:“婆婆,这可是你可以左右的,好啦,我答应你,我会和逸轩一起幸福的生活的。”

“嗯,那是一定的,你还要给我多生几个徒子徒孙,让我以后有些事情做,你母亲也真是的,只生了你一个,否则,我可以多教出几个名震江湖的人物来。”无心师太微笑着说,“好啦,时间不早了,快些准备准备,该走喽。”

旧居中,司马锐和慕容枫的雕像安静的树立着,在风中安静的看着大兴王朝,一个安静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雕像前,有些伛偻的身体,面上有着悲哀的表情,他静静的,如同雕像般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有飞过的鸟会落在他的肩头。

“他们终于要结婚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在风中轻轻飘过,“他们相爱,他们就会想要在一起,他会是二个你吗?她会是二个你吗?但愿不是,否则,大兴王朝,就会消失的。蝶润死了,他们瞒着皇上,他们不想让皇上知道,蕊公主也疯了,司马溶游戏花丛间,他们的爱情让这么多人用他们的爱情来成全,他们会被祝福吗?”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答,太上皇茫然的背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小樱,叹着气淡淡的说:“小樱呀,不是朕老了,糊涂了,不肯成全他们,他们,并不被祝福,他们在一起不如不在一起。”

小樱没有说话,她已经嫁了,嫁给了甘南,她生活的很幸福,她不明白太上皇是怎么了,但是知道蝶润死了,她还是有些伤心的,阿萼说,蝶润是自杀的,为了能够有机会再爱皇上,她放弃了今生的生命,为得只是可以有来生的机会,但是,丛姑娘和皇上有什么错,他们相爱有什么错?为什么,这个婚礼总有淡淡的悲哀?“好啦,太上皇,您不要再感慨了,本来是好好的大喜事,让您这样一说,搞得心里头怪怪的。丛姑娘一定会是个好皇后的,一定的,小樱可以用生命保证,皇上他不会看错人的。”

“朕知道,知道。”太上皇叹了口气,说,“我们去吧,不论怎样,丛意儿也已经是我们大兴王朝的皇后了,朕这把老骨头总要过去看看的不是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大兴王朝未来有后了,朕还真的怕逸轩那小子不娶皇后了呢。”

小樱微微笑了笑,陪着太上皇离开了旧居。似乎,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好象有人,小樱回头看了看,雕像安静的呆着,周围全是树木,虽然太上皇离开后这儿撤去了一些守卫,但是,这儿还是极少有人可以出入的,更何况还留了许多武艺出从的侍卫守着,小樱摇了摇头,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丛惜艾静静的换好衣服,她是新娘的姐姐,她要亲自去祝贺的,看到丛意儿走到现在,她还真是替丛意儿开心,有些事情,到了如今也想得开了,她,终究不是司马逸轩的选择,不是吗?是自己太固执,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就会有结果的。

“惜艾姐姐。”阿萼的身子已经有些笨重了,但是,她还是一脸的微笑,笑着和丛惜艾招呼,“你要去吗?皇上亲自下了喜帖给我,我要是不去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腹中的小子老是给我捣乱,真是的,你的孩子可平静些?唉,要是生出来和我一样难缠,可如何是好?”

丛惜艾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个小生命,给了她太多的安慰,足以让她可以安静的度过这许多的寂寞岁月。

“对啦,溶王爷呢?他不去吗?”阿萼随口问着,“这段时间他也太猖狂了,整天的不在家里呆着,他还真当这儿是旅馆不成?”

“且由他去吧。”丛惜艾平静的说,“他心里苦,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忘记意儿,没有得到意儿,已经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再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也确实是难为他了,他能够不生事,不在国事上与皇上为难,就已经是心胸够宽大的了。”

“你会再爱上他吗?”阿萼突然问。

“我不知道。”丛惜艾出了一下神,淡淡的说,“我的心里已经没有爱了,只想能够平安的度日,看看我的父母,有时候真的觉得婚姻是可怕的,两个男女走在一起并不一定是为了爱情,阿萼,若是有来生,只怕是再也不肯面对感情。”

“呵呵,”阿萼微笑着,“若是换了我,才不理呢,只要活着,我就一定会爱,而且还是爱自己喜欢的人。”

握着丛意儿的手,司马逸轩的心中充满了满足,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可以放下,他的心中只有这个女子。所有的仪式结束,二人回到他们的房间,正阳宫重新装修过,典雅中透出几分安静,在红烛中,有着令人安静的温馨。

“喜欢吗?”司马逸轩微笑着把丛意儿揽在怀中,散开她一头的乌发,戴了那么多的饰物,一定很累,他想。

“嗯,不过,敏枫居还在吗?”丛意儿忽然调皮的问。

“在。”司马逸轩也微笑着回答,“怎么?”

“我在想,若是有一天你厌烦了,我会一个人到那儿去呆着,那儿,大约是我一直会去的地方,每一次都会去的地方,那儿好象就是我的避风港湾。”丛意儿将手放入司马逸轩手中,微笑着,轻抬头看着司马逸轩,温暖的气息令人陶醉。

“呵呵。”司马逸轩一笑,说,“我才是你避风的港湾。”

墙上的清风流云静静的挂在一起,风在窗外静静的吹,这风同样吹向另外一个地方,司马溶静静的站在敏枫居外,这儿,他是一次来,这儿,是丛意儿在宫里呆过的地方,这儿,——泪从司马溶眼中落下,他忘不了意儿,真的忘不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意儿,可是,意儿还在他心里不是吗?在他心里的东西,就算是皇上也没办法夺走,意儿的影子已经常常的刻在了他的心中,他的生命中,他,一定会再遇到他,蕊公主不是答应他了吗?爱情面前,一切都是自私的,他,只想好好的拥有丛意儿!

一个身影远远的,安静的,望着所有。

皇宫里,正阳宫的红烛一直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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