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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一早就嘱咐过王修文,说付府中出了事情,难免人心浮燥,让他平日里不要太过吵闹。
王修文听进了素心的话,不再像往昔那样调皮。有的时候付译将他唤过来,也只是挨着老人家乖乖的坐下,有时对着付译说几句贴心的话,越发引得老人家眉开眼笑。有一次付译疲惫至极,不知不觉倚靠着沙发睡着了,醒来时就见王修文伸出小手揉捏他的眉心,听他稚嫩的嗓音软软道:“巧云妈妈说皱着眉头是很容易老的。”
忽然一服悲怆直冲心头,付译心中一软,就险些掉下泪来。抬手将王修文抱到怀里。
“爷爷已经老了……”他极认真的看着他,眼中尽是爱怜:“你看,修文已经长得这般大了,爷爷哪有不老的道理。”只是庆幸有生之年还能将这么一个孩子纳在臂弯里,总算老天待他不薄……
王修文感觉他指掌传出来的温度,而老人家的手掌生出磨人的茧。
扬着小脸道:“爷爷也是一双拿枪的手。”
付译挑了挑眉:“哦,修文还知道什么是拿枪的手,真是了不得。”
王修文就伸出小手比划说:“爸爸和四小姐也是拿枪的手。”
付译神色庄重起来:“那修文日后想不想当将军?”
王修文用力点头。
“我要做一个像四小姐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付译抿紧了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那两道浓重的眉越发纠结的拧在一处。只目不转睛的望着王修文,半晌,唇齿微微颤抖。
“修文很崇拜四小姐?”
王修文目色端重,全不是林君含面前叛逆的模样。
付译见他将背挺直,和箭一般。他胸口一根弦微微的一阵颤动,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世界这样大,找一个人就像大海里捞针一样困难。何况段芳华是有心躲起来的,想找寻更是难上加难。
许婉婷没想到她的性情倔犟如斯,本以为过段时日就能息事宁人的事,不想落得这么个人去楼空的下场。
倒是她,里里外外转了一身的不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背后嚼舌根子的人不计其数……都说段芳华是被她给活活逼走的,她这样是恩将仇报了。
许婉婷一股火气上来,身体渐感不适。也恐人问起来自己没办法圆这个场,正借着身子不舒服,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外面若有小姐太太们的前来探问,也谎说身体不适叫听差打发了。
付家一直被这股阴云笼罩着,一时半会儿只怕很难消散。
段芳华失踪的消息林君含也听说了,自从王修文住进付家,她便时刻关注付府的动态。付家二少奶奶离家出走这样的大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即便当初段芳华援助军别有用心,林君含对段芳华亦是心存感激的,所以私下里也让身边的人留意这么一个人。乱世流离,人像流沙,说不准哪一时就会在茫茫人海中遇到。
王思敬应承这事之后,不由得想起旧事来:“当初段小姐是将杀父之仇记到了我们军的头上,可是,段先生之死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那些叵测之人却是想通过段家置我们于死地。此事总也查不出个眉目来,实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去。”
林君含正在整理手中的资料,听王思敬这样说,抬起头道:“一直忙于战事,没有心力去查清这件事,之前笃定那事定与扶桑有关,可是如今想想,除了扶桑,想看我们军笑话的人该也不少。”
除却那些战场上的仇人,还有数不尽貌合神离的军阀充装大尾巴狼,到现在林君含倒像是习惯了。
人生冷暖,战争更是无比残酷,人心又哪里看得透?
她在心中喟叹一声,不等王思敬走出门,唤住他道:“现下战事既然暂时平静了,你不妨去查查此事。如若哪一时碰到段芳华,也算给她个交代全当一种回馈了。”
王思敬即时领命下去。
林君含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时间望着窗外失神。
冬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空气里抹不去的清寒气息,一走出去冷彻心骨。这样的时日里最易无端端的想起一个人,仿佛冰天雪地中的一米阳光,让全世界变得温暖起来……
她摇了摇头,晃去一脑子的神思,不敢再深想下去,迫使注意力回到手中的文件上。可是半晌连页数都没有翻。心中一烦躁还是扔下手中的文件,想喝酒,也想到外面透透气,于是换上寻常的衣服,再加一定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叫上司机出门了。
不远的临城就有小酒馆,天气寒冷,再加上多事之秋,门庭零落,生意很是萧条。推门走进去,酒香扑鼻,加之一股股的暖气,瞬间褪去一身清寒,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老板本来是趴在桌上打盹,听到开门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叫女扮男装的林君含一身清雅,忙起身迎了笑,揉一揉朦胧的睡眼道:“先生快里面坐,看看想吃点什么?”
林君含环视整个房间,这样一个小酒馆也没什么雅间,就一扇破旧屏风隔出来的空挡算是清幽之地,她走过去道:“先烫一壶热酒,下酒菜选最平淡简单的上两道即可。”
老板吆喝了一声跑去热酒。
店中无人,林君含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闲聊。
店老板长吁短叹,只感慨世道不好。
“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去……眼下没打到这里,生意还能勉强做着。若不是本家的一个亲戚有些门道,打点关系可以弄些食材来,又是自家的传家本事,可以酿些酒,恐是这店早就开不下去了……”
林君含偏首过来看他,店老板五十来岁的年纪,却已见身形佝偻,说话时唉声叹气,越发显得沧桑。……不是岁月刀刀催人老,是这样悲催的年景,民不聊生。若是往昔的太平景年,怎么也不至于此。林君含沉下眼睑不再说话,只任那酒气大团大团的塞满鼻息,肺腑中顿时堵塞不已。
店门忽然又打开了,男子穿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领子微微的竖起来,线条完美的下巴掩映其中,只露出清峻的消瘦脸颊,走进后,慢条斯理的将皮手套从指头上一根一根的退下来,低沉的磁性嗓音响起来:“老板,可有什么好酒?”
林君含正端起酒杯凑到唇沿任那清酒缓缓入腹,忽然一股辛辣直闯鼻息,连眼眶都瞬间湿润起来。这样子的百味陈杂,她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只怕微微一动就会掉下泪来。那酒还在肺腑中翻滚不息,源源不绝的灼烧之感似要将人腐蚀殆尽。本没有多少酒量,却还要跑来学人家自斟自饮,简直自作自受。
林君含这样想着,第二杯酒却已经入了腹。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出去,一时间竟说不出的昏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