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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咬唇,如此的为难是什么意思:太后让奴婢说,奴婢自然知无不言,只是这些宫闱之事奴婢胡 乱猜度,恳求太后先恕个罪。
好,你起来说!秀玉,赏个席子给她。宫人多就地而坐,赏席已经是天大的荣耀。
谢太后。虽然嘴上唱着喏,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说才好。
太后,当今圣上与皇后新婚燕尔,子嗣自然会有,只是现在皇后年幼仍需些时日才可,而今国家急需 皇嗣来稳定,王美人的皇嗣也是要生的,不过我们也可以用些办法,例如拿为己用……说到这里我不 肯往下说明。当今太后经历开国战乱,又在高祖之后执掌朝政,后宫的小小伎俩根本烂熟于胸,不需言 明也可意会。
你是说让嫣儿假装怀孕?太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复又转过脸,那圣上那边怎么办?
先皇皇子颇多,当今圣上如有子嗣众民臣服,圣上自然也是乐意的,更何况,圣上的子嗣多夭折,放 在未央宫教养也是万全之策。太后跟圣上晓明大义,圣上自然应允。我一番话说完偷眼望去,太后似 乎没有不悦之色,渐渐安心了些。
太后默然片刻,颔了颔首:好主意,只是险了些,一定要做得周全。哀家全权交给你去办,如果稍有 差池,你就不必再回未央宫了,知道吗。
我低头应声,太后接着说:你回去就着手为皇后开始准备吧。
我不语,回眼看着嫣儿。
嫣儿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刚刚不敢插嘴,现在看来几乎要敲定了,她站起来跑到太后身边,拉住太后的 衣袖:皇祖母,嫣儿不要,嫣儿不要……
没等嫣儿撒娇之语说完,太后已经挥袖将她甩开。嫣儿站立不稳,身子歪了歪差点跌倒,齐嬷嬷迈步上 前将皇后扶住。
清漪,送皇后回宫,一切事宜照刚刚说的办。皇后听话,否则,哀家让全后宫的人为你陪葬。太后 看着嫣儿,用手点着嫣儿的脑袋厉声地说。
嫣儿吓得忘记了哭,才挤出些许祈望博得同情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呆愣在那儿。
我急忙起身拉过嫣儿,按着她的手与太后告辞,嫣儿虽百般的不情愿只得做了,我们唯唯喏喏地告退。 我疾步走出大殿,憋了很久的气长嘘出来,身心仍未感觉到放松,用袖子拭了下额头,大片粘黏的血迹 印在其上,想来我此时的面容也是极其骇人的。
刚出建章宫门,嫣儿埋怨地甩开我的手,独自登上车辇。我叹口气尾随其后,回到未央宫。
我是有私心的。王美人的事太后早有决断,我虽无法猜测她询问我的意思,却了然她的想法。因怕牵扯 出我和圣上的事,我只能选择顺遂太后的意愿,将她心中所想说出,保全自己。既给太后行动的口实, 又为自己寻了后路。只是伤了嫣儿……
头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痛,刚进宫门就吓得锦墨赶紧传了御医上药包扎。
御医见是皇后身边得脸的姑娘,治得也算用心,让锦墨拿御医开的方子去御药房取回一大堆的药品,放 在我的屋子里。
锦墨帮我熬药,我因心挂念嫣儿来到正殿,嫣儿不理我,抓起枕头掷我:小人,叛徒,我再也不要理 你了。我闪身避开枕头,她见没打中,转过身,自己生闷气。
我靠在她休憩的榻边,坐在小凳上,望着外面也不看她,像是自言自语:当今圣上即位已满四年,后 宫并无子嗣。并不是生不出来,而是太后不让生。那些宫人没有高贵的血统,即使怀孕也遭棒杀。嫣儿 ,你知道棒杀是什么样吗?太监们用粗重的棒子击打那些孕妇的肚子,不消几下就下红一片,那些宫人 也因此殒命。也曾有几个美人顺利地生下了孩子,却在生产后孩子和母亲都没了踪迹。嫣儿假怀孕虽然 辛苦,却救了王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不愿意?
嫣儿怔住了,我就是要挖出后宫血淋淋的故事给她看,让不知人世烟火的她知道残忍向来都是和绮丽荣 华相伴,看似平静无波的后宫实为暗潮汹涌。
她手绞着丝帕,怯声问道:如果我不假怀孕,那王美人生完孩子也活不成是吗?
我没回答,只是默然。
见我这样,她把头望向外面,一股视死如归的悲怆在她心底突生。
嫣儿沉思了良久,决定依照太后的意思去办,委屈地抱住我大哭:可是我怕,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环臂揽过她,拍着她的背,等哽咽声小了些说:有清漪在,清漪会帮嫣儿。随后紧紧抱住她,不 让她看见我担忧的眼神。
棒杀的事是我杜撰给嫣儿听的,只是要激发她的善良答应这样荒谬之事,虽是杜撰却掺杂许多真实在其 中。由于太后操纵,圣上的子嗣确实无法顺利成活。嫣儿如果听话当真可以救圣上的一个子嗣平安。
而我真正促成这件事的理由应该是和太后想的一样,先帝留下的子嗣甚多,因为早早被分封了疆土为王 而各自坐大,诸王认为刘盈懦弱不堪承担大统,但他们畏惧吕氏一族根深蒂固的人脉,不敢轻举妄动。 表面上看来互相制约,实际上吕氏也不满太后没有大肆封赏吕家一门,如果此时嫣儿产下太子,吕氏有 所依靠,刘盈的地位也有人拱卫,后继也算有人了。
至于那个王美人,哪里需要尊贵的太后去考虑她该怎么办,从怀孕的那一刻已经注定她必死无疑,无论 孩子由谁养大。
我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我的事太后似乎不知。未央宫中众多耳目,看来是瞒过了。圣上上个朔望之日虽 有临幸未央宫,却不曾留意到我。
那日唯恐他记起我,我藏身混在众多宫娥中,抬头看着那个在冰冷后宫中带给我片刻温暖的男子。他的 眼神掠过我的头顶,不曾停留,我只能看见白色的衣角在我面前拂过。
原来这就是帝王的心思,但凡遥遥望去有些心动的都想要占为己有,真正拿到手了发现不过就是平常大 家都有的东西,因无味而丢弃。更严重的也许已经忘记了他曾经觉得这个东西还算耀眼,去寻找下一个 心动了。
自古帝王多薄幸,虽嘴上说不在意,却总是难以忘记那个寂寥的男子哀伤的神情和相拥而眠的温存,不 能割舍。
惊觉原来我也和其他宫人一样,心里笃定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总有小小的期盼。其实不过是一夜恩宠, 哪里来的天长地久、无限恩宠,还是在危急重重之中保命最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