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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婴和乐毅庞暖出了桐馆,三人不经意间围成了一个圈。狐婴一时居然不知道想说什么了,脑子里全是乐毅挥斥千军万马攻下齐国的情景。他强迫自己转向庞暖,却又不自觉地想到这个年轻人将在六十年后以八十高龄击杀秦国名将蒙骜,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狐子似乎有些疲倦啊。”庞暖笑道。
狐婴冲玩世不恭的庞暖回了一笑,道:“在下于邯郸不熟,两位可有方便的地方可把酒叙话的?”乐毅自从来到邯郸就蜷在乐池府上抄书看书,一时也想不出去处,两人便都盯着庞暖看了。庞暖一愣,大笑道:“君等视我为纨绔子弟乎?暖随师尊隐居郊野,哪会有什么主意?”三人都笑了,这一笑之下居然笑掉了彼此的隔阂。到底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等走到宫门口,居然已经称兄道弟莫逆于心了。
庞暖是搭赵雍的王车来的,狐婴是搭相邦肥义的高车来的,乐毅是走来的。三人出了宫门,居然十分默契地往青龙市走去。青龙象征着东方和春天,是邯郸最繁华的市区。所有的商铺和酒楼都开在青龙区,当然也只能开在青龙区。街上虽然没有挥汗成雨,却也实在是摩肩接踵了。
狐婴还是重生后第一次有闲情看林立的酒旗,也是第一次有了踏实活着的感觉。从小对着一望无际的草原马场,原阳街头的人还不如草原上的狼多,几次前来邯郸都是相邦府和王宫两点一线,前世的记忆也越来越遥远……狐婴深深吸了口气,心道:我还在生活。
“小狐兄,”庞暖发明的叫法,“那家酒楼似乎颇为气派,若是小狐兄囊中丰裕,咱们不妨去那里。”乐毅是个厚道人,当即掏出荷包道:“我这还有些刀币。”说完微微有些脸红,自己不事生产,每月都从族叔乐池府上支领用度开销,经济上实在有些拮据。狐婴当即挡开乐毅,笑道:“小弟平日借宿相邦府,家中给的用度平日也无从花销,今日便由小弟做东。两位仁兄请。”乐毅还有些不好意思,已经被庞暖拉了低声道:“主父向来慷慨,以狐子之功,赏赐会少么?你我何必客气,哈哈哈~”乐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跟着笑了笑。
狐婴当然也听得清楚,心道这庞暖若是生在后世,恐怕也是个玩世不恭不拘小节的花花道士。
怡情阵当然气派。非但气派,简直是富丽堂皇。狐婴第一次涉足这种风化场所,被围上来的脂粉熏得难辨东西南北。乐毅也是乡下小子初进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脸红得如同喝醉了酒。庞暖倒真不愧是道家弟子,既来之则安之,短暂的不适之后便搂着两个姑娘走在了前面,看得狐婴乐毅目瞪口呆。
庞暖选了一间临近大街的雅间,方桌便放在探出的阳台上。三人落座,狐婴面北,庞暖面南,乐毅打横。叫来了酒菜,乐毅举杯道:“今日你我三日一见如故,乐某痴长几岁,先敬二位贤弟一杯。”
狐婴庞暖举杯一饮而尽。庞暖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正事,大家尽兴啊,哈哈哈~”狐婴淡淡一笑,颇为赞同,自己也实在需要放个假轻松一下了。乐毅却有些纳闷,不是要找地方谈王事的么?怎么又成了“只谈风月”?不过见狐婴庞暖两人兴致颇高,自己也不能扫兴,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庞暖道:“我在邯郸有个故友,听说最近从秦国游学回来。”狐婴接道:“既然如此,何不请来一叙?”庞暖笑道:“主家发话方能请客啊,哈哈。”说着唤来侍者,吩咐了地址,给了两个刀币算是酬劳。
狐婴笑道:“庞兄的朋友,不知是何等高人?”庞暖道:“非也,七尺八寸而已,算不得高人。”众人大笑。庞暖接着道:“此人名作剧辛,是暖在邯郸的旧识。自幼好法家刑名之学,自前年便散尽家财周游列国,寻访明师,前些日子才听说他回了邯郸。”狐婴不料庞暖叫来的朋友居然就是剧辛,颇为惊讶。
因为庞暖杀了蒙骜,所以狐婴也曾注意过此人的生平。此人弱冠之年便是武灵王的座上客,为武灵王阐明了“百战而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胜,善之善者也”的深刻含意,对武灵王后期执政用兵皆有直接影响。沙丘之变后,庞暖随其师鹖冠子回到楚国山中隐居,一直年近八十才被赵悼襄王请出山。
那时燕王喜在位,以剧辛为大将伐赵。剧辛以为庞暖还是曾经“易于”的庞暖,结果兵败被俘,死于赵国。一对挚友,居然落得如此收场,也是战国这梦幻时代的残酷的美丽吧。
“对了,小狐兄,”庞暖放下酒杯好奇问道,“暖默默无名,又与小狐兄素未谋面,为何小狐兄会点暖为副使?”乐毅闻言,放下酒杯,讶道:“毅亦有此一问。”狐婴后背差点湿透,这两人喝酒就行了,何必问那么多?真是麻烦。
无奈之下,狐婴先是仰天大笑三声,见二人更迷茫了,方才道:“此天机也,不可轻泄!来,喝酒~”谁知两人并未举杯,反倒一脸凝色。“怎么了?”狐婴见糊弄不成,只得装傻。
“小狐兄,你我一见如故,故而有句话暖不得不说。”庞暖难得严肃道。狐婴一拜,道:“请指教。”庞暖道:“下臣私设密探,可是大忌啊。”狐婴又是一阵冷汗,强颜笑道:“庞兄多心了。婴有何能耐私设密探?实在是在相邦府,每有家宴皆是小子斟酒,这酒筵之上,醉后之言听得多了,略略记得一二罢了。”
“哦?”庞暖是什么人?剧辛以为他易与好打发纯粹是看走了眼。看似玩世不恭的庞暖可谓是心细如丝,并不怎么相信狐婴。狐婴正色道:“此番出使,婴只有一成把握可说服中山王,故而前路艰险非常。婴只有寻胆色过人,行出乎众的非常之人,方有一举功成的把握。尝闻庞兄学于鹖冠子,目光如炬,辨才无碍。又闻乐池将军府上有乐兄,博览群书,善兵事,常与人谈兵,见解独到。因此婴斗胆向主父进言,请二位贤兄助我。”
这么说来便没什么漏洞了,庞暖倒也信了**分,笑道:“小狐兄真是胸怀大志之人,若是暖在席上,只知女乐,哪里还去管人家说三道四?哈哈哈~”乐毅却信以为真,高兴道:“毅不过胡言乱语,居然能传入相邦府的高墙,真是三生有幸,来,毅再敬二位一杯。”
三人又喝了两杯,雅间门猛地被推开了。进来的乃是面如冠玉,头戴高冠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有着和庞暖一样的薄唇,开口便笑道:“辛来迟一步,当罚酒一斛!”
他就是剧辛。